大唐永徽六年八月十六。
太极宫。
临照殿内。
这里已然成了一片暗黑之色。即使现在不过刚刚过了酉时而已。
一个女子,散着青丝若瀑的长发,头话么?”
她乖巧地点点头,柔顺地垂下眼睫,目光如水。
李治点头,端起酒杯在手,却不饮,只是放在桌面看着,点头道:
“不能说也好,朕会说的。”
他复又抬头,看着她,长长出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无言,只是默默地将酒一饮而尽。接着,放下杯子,由着德安再倒一杯入内,然后再一饮而尽……
如是三番,他才停了手,放下杯子,向后一靠,只在圈椅之内向后看着,头一次,这般认真地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子。
她与印象中的那个王善柔,却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没有了凤冠金钗,没有了朱袍云帛,没有了花黄金钿,没有了脂香黛粉……
此刻的她,却干净得像个孩子一样。
看她素手玉指,拈着金雕楠箸放在如串珠编贝的齿间,犹豫着将目光只在菜品间巡视着,不知要吃哪一道的样子……
李治的目光突然抽痛了一下……
这样的王善柔,这样温婉可爱的王善柔,让他想起的,却只是一张脸……
一张小小的脸,一张粉嫩可爱,不染半点儿俗尘的小脸。
还有那双小小的手。
李治茫然地握紧了手指——
仿佛,只是仿佛。
只在这一握之间,就能感觉到那小小的,嫩嫩的,仿佛刚出生的春笋芽尖儿般的五根小指头,用她细细的,小小的,软得似乎一按便要折断的指甲盖儿,柔柔地,怯怯地你要告诉朕,当你入宫之后,听朕明白地告诉你,朕根本没有半点心思愿意放在你身上时,你没有半点怨恨与嫉妒?甘愿承认那样的境地?
又或者……
这些年来在宫中,你一直最渴望的,就是离开朕的身边,若崔氏一般,过她真正想过的日子?从未想过要强求于朕,强求朕移情于你……从未希望身边的一切人事物,都依你的意思存在着,生活着……
从未想过要控制每一个人,包括朕在内,控制着每个人按照你的心思生活?
也从未想要杀尽每一个朕爱着,或者有一丝半点儿怜意的女人?
甚至……”
李治顿了顿,将脸靠向王善柔更近一点儿,声音放得更轻:
“甚至你从未想要朕的宝贝嫣儿死……从未要动她一指,一发,一丝?”
王善柔的表情,变了,变得痛苦,变得内疚,变得绝望,变得悔恨……
可李治没了再看下去的欲望,他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因为每一次看到她,他能想到的,都是那个孩子的笑容。那样温暖而明净的笑容。
就算是媚娘……
就算是他这一生的命,一生的愿,也无法取代的笑容。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复张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冷然。
负手,转身,他再也不看一眼那个趴俯在自己脚边,流泪无声嘶喊着哀求着的女子,只扔了话儿给立在一边的德安,也算是说与她最后的离言:
“算是朕给她最后的一点慈恩……
这样的她回到太原王氏,也只会再像个货物一般被打上太原王氏女的烙印,送与第二个对太原王氏一族有利的男人。一件货物罢了,她的母亲不会放任一件货物烂在自己手中的。
所以她会再被送出去的,就像当初他们把她送入宫中,以求受封为后,荫荣王氏一族一般的情形,不过想来她却是不愿的。”
李治回头,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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