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娘倒也不是个啰嗦的,见瑞安发问,便简将今日千秋殿中对话捡着要紧的说了一遍,又不解道:
“也是奇怪,平素里这两个人斗得只跟乌眼儿鸡也是,逢上什么大事也必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怎么此番却如此惺惺相惜。”
“也不奇怪。”
瑞安淡然道:
“之前主上设计此番之事时,便言说此事重大,怕是会惊动得这些氏族中人个个儿地紧张不止。再加上之前那一手狠的,也算是吓着了皇后的胆……
她们会有如此反应才是正常。若不出这样反应,反而需得担忧了。”
君娘又点点头,了然道:
“说明白些,她们也不是糊涂,只怕之前好些事都是装着糊涂的。非得真正触着她们氏族一系的利益之时,才会当个明白人呢!”
瑞安点头,又轻道:
“接下来,你可按计行事,不过却要时时处处,与娘娘多通些气儿,别被人坑着了都不知道。”
“哥哥放心,君娘省得。”
“那便是好……你也多日没见你姐姐了,去看看罢!”
君娘到底小孩子心性,这般认真说话,不过也是为了能够早早儿将事情理治清楚了好去看姐姐。瑞安又何尝看不出?
于是便着她自去。
她也不忸怩,便又行了一礼,自捧着那些吃食往里去。只留下瑞安一人坐在殿中,抚着手中白玉拂尘的柄,若有所思。
……
唐永徽五年六月末。
麟游。
万年宫。
大宝殿后寝之内。
香雾缭绕,云烟迷蒙。媚娘正在奉佛之时,突然便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奔入。
她也不张眼,只是好好儿地行了礼,又叩首三匝,这才在一边儿小侍的扶助之下艰难起身,慢慢地走到殿中,看着匆匆忙忙地奔进来,却连脸色都变了的李治:
“治郎可是越发没样子了……一国之主,大唐天子,海内天可汗,怎么就能这般跑着来?”李治却没有答她,只是先上前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仿佛是急着挑毛病似地检视一番,看着她也不过就是衣衫微乱了些,便吐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不好还能怎地?”
媚娘含笑摇头;
“一点小事,治郎便急至如此,媚娘是该欢喜呢,还是该发愁呢?”
李治却嗔视她一眼:“都这等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你可知我接了消息的时候,吓得几乎魂飞九天了?”
媚娘虽非普通女子,可到底也难敌这等真情之语,一时间微抿朱唇仰视李治而笑,却极是娇憨。
李治看得心中生怜,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在怀中,紧紧抱于胸前,却道:
“你呀……做什么事,都从来不与我相商的。
这等大事,好歹你也告诉我一声呀!真是莽撞,若是真伤着了,可怎么办?”
媚娘却爱娇道:
“这不是没事么?再说了,眼下媚娘腹中可还有这孩子呢,怎么着也会顾及他,不会叫他出事的。治郎大可放心。”
“虽说我也爱这孩子,若是孩子没了……”李治顿了顿,感觉到怀中媚娘一缩,急忙抱得更紧更轻,然后轻轻道:
“我也会难受,可只要你还好好的,那一切就都还好,我便还能好好儿地活着。若是你出了什么事……那便是你留下十个八个孩子与我,我也是不会快活的。”
媚娘心中柔软,目光微湿,嘴上却是犟的:
“是么?天子之贵,早晚有新人在身侧,又怕什么?”
“是么?天子之贵有新人在侧,便不会怕,不会难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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