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看得开……
我还以为你会着急。”
媚娘摇头,缓缓道:
“太原王氏一门也好,博陵崔氏一族也罢……
这些人,都是兴盛了数百年的大家族。
一个家族能活得这般久,必然说明其中有些道理……
又怎么是一朝一夕,便可改变的?
何况,她毕竟是皇后,一国之母。
诸位大人们便是再对她不满,多少也会顾着她的颜面,顾着大唐的国威……
所以,媚娘本便不以为,此番可以顺利成事。”
李治闻言,心中也是愧疚:
本来此番他却是拿定了主意,以为总是可以借徐惠一事,拿下皇后之位——
他以为此番计谋精妙,又是媚娘与诸人着力相置,便是不能借此良机一举拿下整个太原王氏一族,至少也要捋了这王善柔皇后之位……
可惜,看来他还是太过急躁,太过轻敌了——
事情往往如此,一旦牵涉到媚娘,他常常会做出一些叫人匪夷所思的错处来。
媚娘见他这般内疚,心知其意,不免也好生安慰一番,又劝道:
“说到底,治郎也知道,这氏族几家,都是数百年的大族,繁衍至此,必然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长处。
所以根深,所以叶茂,所以不易清理。
治郎本来也是智计无双,谋略天下的。此番之所以疏失有差,言归到底还是为了媚娘……
其实便是此番皇后不得下台,有治郎这颗心,媚娘已然很欢喜了。”
李治闻言,面色微霁,转过一双黑乌乌的眼睛,眨啊眨地看着媚娘:
“你……
当真不觉得我很糊涂?
当真不觉得,我行事处法还是很不牢靠?”
媚娘笑着道:
“治郎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么?”
“自然不觉得。”
“那媚娘便更不会如此想了。
因为对媚娘来说,治郎若有什么不是之处,那也只是在一时一事之间,却非长久如此。”
李治闻言,心中当真暖之又暖,不由伸手握了媚娘手,动情动心。
可媚娘却没给他继续缠绵下去的机会,只是含笑提醒他,那些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重臣们,只怕此刻都也是星夜未寐,在前城(就是太极宫的前半部分,重要官员们可以歇息的地方)等着候着……
李治闻言,大为扫兴,不由长叹一声,依依不舍,慢慢起身,又趁媚娘不备,便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抱了她,又是好一番依依不舍,絮絮叨叨地没完……
最后还是媚娘实在困了,又想着他政事繁忙,便索性半推半哄地将他赶出了立政殿去。
李治见状,心知媚娘这远还未大安的身子,也的确是经不起自己这几次三番的折腾。
可是眼下叫他去别殿他宫处,他又实在是没那个兴趣与心思,加之也的确是政事吃紧,于是只得狠了狠心,又叫着瑞安与文娘前来,好生侍奉着媚娘歇下……
直到眼看着媚娘入了内寝,在榻上躺下,纱幔放下……
李治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而叫他想不到的是,他前脚离开,本来困乏已极的媚娘,便立时圆睁双眼,坐了起来,面色阴沉地看着前方。
瑞安眼见媚娘如此,心下明白媚娘并未当真如她在李治面前所言,尽皆放心,皆是宽心,便劝道:
“姐姐也不必气苦……
说到底,主上也是一番真心替姐姐想的。
只是他太急,与姐姐一般的急,所以……”
媚娘眼眶微湿,恨恨叹了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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