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惠被这样的尖叫,惊醒了。
她慢慢地喘息着,抬起已然混沌的眼睛,看着自己榻前,被同样痛哭不止的李治抱紧在怀中,死命地不叫她挣扎出去的媚娘。
媚娘……
她笑了,想笑得痛快一点儿,却终究是不能笑出声了。
于是,她只是努力地,伸手去拉紧了媚娘的手。
媚娘终究还是平静下来了,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她痛哭着,狼狈地痛哭着,不管不顾地痛哭着……
她什么都没有心思顾及了,只能顾及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这个自己视如小妹的女子。
她哭着,哭着,只听得到徐惠对她说,别哭。
只听得徐惠对她说……
以后,这宫里,就只有你和主上了……
你……
要好好保护好自己……
不要再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永远不再要了……
……
媚娘已然不知道徐惠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她的泪光中,只看到徐惠慢慢地说着什么,然后慢慢地……
慢慢地……
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一半,流失掉了。
什么东西,从此永远地消失掉了。
好像……
好像再也不回来了。
终究,她还是没有耐得住,眼前一黑,在李治与身侧诸人的惊呼声之中,昏了过去。
……
半个时辰之后。
立政殿中。
今夜的立政殿,一片凄风苦雨。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重重的伤痛。
上至一直抱着武媚娘,精神几近崩溃的李治,下至每一个小小的卒侍……
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重重的伤痛。
就连趁着左右人都不注意,悄悄地溜进立政殿中,已然是离断气只差一步的徐惠停寝里的王德,都是如此。
当王德立在徐惠榻前时,就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瓶子来,拔开瓶塞之后,小心地递向了徐惠鼻前。
几口微弱的呼吸下去,立时,徐惠便醒了过来。
塞好瓶子放在怀中,王德垂泪道:
“太妃娘娘,老奴眼下虽然已设了法子,叫明安在外面儿瞧着,给咱们主仆二人一些说话儿的机会……
可是时间,当真不多了。”
徐惠已然是魂神不定了,怔了怔,半晌才眨了眨眼,徐徐道:
“时间……真是不多了啊……
对吧?”
“嗯……
那子午散……午时服下……子时发作……
眼下,眼下已然是亥时了。”
徐惠长出了口气,终于露出一朵微笑:
“我……我可以去见先帝了……么?”
“……嗯……”
王德已然是哽不成声了,可是还强着点点头,含泪笑道:
“太妃娘娘,老奴羡慕您……能先行一步。
不过……不过也求太妃娘娘您在去那边儿之后,跟先帝还有皇后娘娘求个情儿……
请他们二位务必赏了这个脸……赐了这个恩,给老奴一个再侍奉他们的机会……
等老奴一等……
毕竟若是过了奈何桥,他们便也记不得老奴了……”
徐惠笑了,艰难点头:
“好……我答应你……
那……那王公公……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太妃放心。但有老奴在,武姑娘——不,是武娘娘不会出一点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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