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稚奴听不见别人在喊什么,也不知是谁在拉着自己,要将自己从媚娘怀中拉出来。
他只是透过眼帘上的点点红晕,怔怔地看着媚娘被血染得艳红一片的明丽脸颊,与安详合着的双眼。
半晌,他才慢慢地摇头:“不……”
然后,又迟疑地摇了摇头:“不……”
最后,当他发觉,媚娘似是听不到他声音时,才终于悲痛大喊:“不——武姐姐!你醒醒!醒醒啊!武姐姐……武姐姐!”
一边哭,一边从媚娘怀中倏然坐起,紧紧抱住了媚娘。
太宗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被媚娘鲜血染了一身一脸的稚奴哭泣着,抱了那如红花般灿烂,如沉睡般安详的女子在怀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悲吼。
他心下一紧,当下不顾马未停稳,一个翻身跳下马来,几个踉跄险些跌倒,却依然不顾一切地奔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正抱着媚娘的稚奴:
“稚奴!稚奴!你怎么了?怎么了?太医!太医!太医都死到哪儿去了!快给朕来看看稚奴!看看他怎么了!快!”
而不远处,承乾与青雀,一远一近地木然立着,看着面前被父皇抱着,自己怀中却抱了媚娘凄厉哀号的稚奴,仿佛又回到那一年的行宫夜宴上,仿佛又看到那个被承乾一口黑血沾了满脸,如行尸走肉般的稚奴……
……
是夜,终南山行宫中。
媚娘已被挪入了寝殿之中,以谢太医为首的诸太医,也正紧张地治疗着。
寝殿外的小殿里,太宗高坐首位,目光不曾稍离地盯着坐在自己身边圈椅里,双手无力地搭在椅圈上,整个人摊在椅子里,黑亮双眸愣愣地瞪着寝殿门口人来来往往的稚奴。
他还是那一身朱红,只不过脸上却被拭干了血迹——
太宗曾叫人与他换衣裳的,可刚刚被人碰到,他便发狂似地乱打乱骂,弄得自己一身是伤。
每每都是如此,无论劝慰打骂,喝斥哀求……都无用,总得要承乾或青雀或太宗本人上前,亲自揽住他,以强力止住他,他才肯安静下来。
可目光总盯着那寝殿门的——
一如当年那夜,他盯着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承乾寝殿门一般的目光。
连他一向最喜欢的三哥吴王李恪,也不敢轻易上前扰他安宁,只得心痛无比地看着这个弟弟——
在场诸人中,除了素琴与萧于二才人、瑞安德安等新入宫的人外,其他人都知道当年的事,也都不意外他会如此发狂。
——毕竟,那是他一生之中,有记忆以来,最初也是最痛的一次伤。
承乾看着弟弟这般,多年未流泪的他终是难忍悲伤,抱住稚奴痛哭失声。青雀站在一旁,只庆幸好在安宁因年幼,被父皇着留在宫中,由花言照顾,否则只怕也是要哭坏了身体。
只有稚奴本人,却似对大哥的哭泣,四哥的忧伤无动于衷,只是瞪着那寝殿门。
太宗双拳紧握,眼中阵阵生疼,只想着一件事:
当年稚奴整整花了一年时间,由承乾每日陪伴才从那狂症中走出。
现在呢?会不会明天就好了?还是……又是另外一个一年?或者更糟?
想至此,他召了王德前来,命唤谢太医。
不多时,谢太医到来。
太宗沉声问:“谢太医,稚奴此番,可与当年相同?”
谢太医正是当年承乾中毒,稚奴发狂时诊治其兄弟二人的太医,当下便看了看稚奴一眼忧道:“回陛下,这……看情形,只怕是了。”
太宗的手握得咯咯作响:“什么叫做只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给朕一个准话儿!”
谢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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