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渐渐的流逝。
柳如烟在阳光下眯着眼儿,唇边是满足的笑容。她终于出了那个牢笼,等她死后,灵魂也会是自由的吧?
肖云滟抱着柳如烟坐在荷花池边的石台上,望着满池的荷花,她眼中涌现泪水,却是强忍着噙而不落。
柳如烟头靠在肖云滟肩上,望着满湖盛放的荷花,她唇边笑容苍白而明媚道:“云滟,其实……我祖籍是在杭州的。记得小时候,每年荷花满湖时,我总会闹着母亲带我去看荷花。后来……父亲升迁来了长安,我便再也不曾……看过那如西湖荷花般的美景了。”
“我也曾去过西湖,见过很美的曲院风荷。”肖云滟望着满池荷花,指尖被柳如烟的血所冰冷,她眼中的泪终是夺眶而出,滑过脸庞,凝聚在下颌尖,滴落而下,落在指尖。泪再冰清,也冲不掉指尖的血。
柳如烟已虚弱的抬不起眼皮,她垂着眸子,声音很微弱的说:“外婆是苏州人,很小的时候,我也见过苏州的小桥流水,也听过……那吴侬软语的曲儿。可如今,杭州的荷花……我看不到了,苏州的吴侬软语,我也听不到了。”
“怎么听不到?我唱给你听啊!”肖云滟的手已染满了血,她紧抱着怀里身子冰冷的女子,开腔唱着她最熟悉的一段曲儿。
宫明羽站在远处,听着这吴侬软语的曲儿。
“吾本是邻家有女,愁情为他,夜系一纸风槎,两厢情呀!”
“殊不知误入春色,御园轻踏,空许三生芳华,四喜还家……”
宫景曜来时,正听她唱的动情。柳如烟一死,定然又让她想起青萍了吧?
连着两个好友这般死于非命,也不知她会不会又多想。
“我本是邻家有女,玉立亭花,偷藏一卷书札,两扇屏画……”肖云滟唱到此处一顿,刹那间泪如雨下,哽咽强笑继续唱:“殊不知误入春色,御园轻踏,空许三生芳华,四喜还家!”
柳如烟已双眼紧闭,紧握一枝荷花的手也松开了,荷花自她白裙上滚下去,一路滚入了水池中,飘飘dàngdàng无所依。
宫景曜举步走过去,在肖云滟身后站立,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想伸手抱她入怀安慰她,却又发觉这安慰是如此的无用。
“绿绮似个不详物,从最初拥有它的李家,到青萍和如烟,都好似受了诅咒一般,避不了这厄运。”肖云滟双眼干涩的望着那片荷花,回想之前与柳如烟相处的日子,那是多么的惬意逍遥。
她也知柳如烟是个怎样爱自由的女子,可她却因为如今的身份,需要顾及的太多,才没能送柳如烟离开这个牢笼。
“送她回去吧,让月牙儿她们帮她换衣梳洗一番,今夜我陪你一起送她走。”宫景曜没想到他就今日离开不过半个时辰,萧芳便进宫杀了柳如烟,惹得她这个傻丫头好一番伤心。
月牙儿走过去抱起柳如烟,她也为这个可怜的女子难过,一生悲苦,半点不由己。
宫明羽望着柳如烟死去的苍白容颜,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也不知是懊悔,还是叹息红颜薄命。
肖云滟路过宫明羽身边时,顿步看向他,面上冰冷的说一句:“她已死,你也该放过她了。”
宫明羽回头想说什么,最终望着她离去的疲惫背影,他终是轻叹一声,对身边的颂瑞说:“薰风殿的人,一个不留,全给……罢了,她生前便想挣脱这个牢笼,死后……朕又何苦再困锁她亡灵呢!”
“是。”颂瑞低头应了声,他已明白圣意,薰风殿的人一个不留,可却不是给柳太婕妤陪葬,而只是因为他们没必要存在了。
护主不力,本就是死罪,这便是宫里的规矩。
月牙儿带着悠悠闲闲留在了薰风殿,以便为柳如烟整理遗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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