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去往北邙山的马车上,便想着自己过去的那二十一二年仿佛就像是一场梦。他也曾在明里暗里的朝堂争斗中偷取闲时,站在皇城的城楼上负手远眺,他记得那时自己眼里看到的是天,是天上的孤鸿。而那时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如今却记不清了。
他遇见叶澜音是在一个难得出了好太阳的冬天,她从他画的一幅画中走出来,白衣曳地,她说她不是凡人,却也不是妖魔鬼怪。她想在北邙山上住下,他便由她住下,这一住,便又晃去了大半年。
她陪他说话,给他讲故事,给她做饭,帮他治病。而他则陪着她种花,听她讲故事,顺带帮着照顾一下萌萌。这样的一段时光,太过恬静美好,是以他有时候会想,是否会有一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恍然清醒过来,然后才发现这大半年的时光,不过也只是一枕黄粱。
往年,他子啊皇城,不是没有见过美貌或是德才兼备的女子。也因为这双眼睛,狐精鬼怪也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人能和她作比较。叶澜音的出现,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东西。他说不出来,却清楚的知道。
直到有一天,他捧了本尔雅来看,苏绯织摇着扇子走过来,问道:“你这几日茶饭不思的便是担心小叶子?”
他没有回答,苏绯织便在他身旁坐下,似点拨又似询问:“你莫不是喜欢上她了吧,苏越?”
你莫不是喜欢上她了吧,苏越?
他拿苏绯织问他的话这样问自己。喜欢,他从未喜欢过什么,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可当苏绯织这样问他,他忽然便明白了,原来他想见到她,想看见她笑,想陪在她身边都是因着他喜欢她?
于是,他收起了那本尔雅,转头对上苏绯织的眼睛,极是诚恳的说了那句话。他说:“我想和她在一起。”
那时,苏绯织的眸子暗了暗,眼底泛起的那一抹情绪,更似惋惜。
苏绯织只留下了一句话,他说:“小爷我倒是也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只是……”
苏绯织没有将话说完,他也不似叶澜音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苏绯织不说,他便当做不知。苏越原以为苏绯织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应当是如折子戏中仙凡之隔犹如天堑之类的话来,直到最后他才知道,他与她之间的诸多纠葛牵扯,从来都不是旁人一句两句能够说的清的。
在华祁的调理下,苏越的身子明显有了起色,叶澜音很高兴,几乎每日都陪着他在遗花谷或是葬云渊附近逛逛。这几日叶澜音倒是忙的很,白日陪着苏越,傍晚便飞去长安城来到韶府,去看沈颜跳舞。
叶澜音觉得时间轮转,自己好似又回到了三百年前。时光,对于那些拥有较为漫长寿元的人,总是或多或少有些优待。此番叶澜音瞧着沈颜跳那一曲绿衣,仿佛透过历史的洪流看到了当年的绿衣。
沈颜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似乎都与三百年前的那名女子无意外的重合。这曲绿衣,沈颜当真是跳的极好的,叶澜音觉得有些东西不是刻在记忆里,而是烙在灵魂深处。这样的东西,这样的记忆,便是孟婆熬下的那一碗浓汤也无法抹去。
有些东西当真是冥冥注定,绿衣爱上了步少卿,沈颜爱上了韶渊。时光兜兜转转,来来往往的,却还是这么些人。
她怎么会不是绿衣呢?这句话叶澜音委实是想当面去问问韶渊。
一曲终了,沈颜立在原地喘息了半天方才转头望向叶澜音,她的眼睛在叶澜音眼中,不再似一潭死水。沈颜问叶澜音道:“澜音,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甚好!”叶澜音从阑干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来到沈颜身边,没有人知道,她是真的高兴,为沈颜为绿衣高兴。她打了个比方:“你跳的这样好,我明日便不过来了。”
沈颜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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