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怀抱妇人,穿林疾行。
月色正好,若是有人已习惯了黑夜,当能在此时把这两人看得分明。
单以气机而论,这一男一女似乎皆应当是江湖之中有数的高手,可事实上这男子的后背满身鲜血,大多是军中枪械之伤,若再细看,还有处箭矢的末端隐隐可见,已被消掉了尾端,那箭头却是留在了他的肌肤之中。
按照常理,那被他抱在怀中的女子应当更为虚弱才是,可月光之下那女子虽然面色看上去有些惨白的味道,身上却是出奇的没有一处伤痕。
也许是逃亡的路上太过辛劳,也或许是男子本身没有掩藏形迹的心思,血水和汗水的混合物顺着他的衣摆流下,将他一路的行踪映得分明。
而那女子,仍是一副痴痴的样子。
不知又逃了多久,只知道天上月亮的位置都有了明显的变化,那女子的眸子突然快速的眨了起来,手指弯曲了几下,像是刚刚从梦魇之中惊醒的孩童。
很快的,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身处的位置,等到看见男子扭曲的面容,便想通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将军,您醒了?”男子见那姑娘双眼睁开,先是一喜,随即感到那股撑着自己不断迈开双腿的力量在瞬间消失,不由得身体一软往地上倒去。饶是如此,他仍是没有松开双手,反而是在倒地之前用上身体最后的力量翻了个身,没有让怀中的女子粘上泥土。
“将军,快跑,末将,末将歇息片刻便能追上您。”男子喘着粗气,不过眉宇之间那股死气却是浓浓的郁结起来。
“不用了,”女子摇摇头,那张脸在月光下一闪而过,正是被墨羽设计在和谈之前成为众矢之的的墨葭。
而对于墨葭如此忠心耿耿的男子不是落风还能是谁,他见墨葭不想走,一瞬间便急了,一口血自胸腔翻涌而出,恰恰好的堵在嗓子眼,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墨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风啊,你说让我跑,可我现在,又能跑去哪里啊?是往南去大周,还是往西去大商?”
落风怔住了。
“我失信于天下,墨羽借此算计于我,白玉皓布置墨家机关于山间。世间自然愿意相信仁义无双的墨家公子而不是我……”墨葭摇摇头,“也不尽然,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世间怎么样,自然是有关的,最大的问题只怕还是林涵同墨羽有了默契。”说着,她坐起来,“林涵是没有办法拒绝大商重回控制的,而对于墨羽而言,毫无疑问,一个敌视他的大商哪里会有一个控制在手里的大夏来的舒服。”
“可……林涵怎么肯让大夏落入墨羽的手里,那岂不是……太,太让墨羽痛快了?”落风问道。
“人在快要渴死的时候,哪怕手边是一瓶毒药,也是会喝下去的。”墨葭说着,看向落风,“就像是你,明明知道这么做会成为一个废人,还是要用那一招……救我吗?”
落风不敢去看墨葭的眼睛,自从那日在儒门白鹿洞被威胁,他便意识到如今对于墨葭而言,仍是缺少真正制衡一品的手段。好在古老的世家从来不缺少一些奇奇怪怪的秘技,对于落风这种比二品强却迟迟摸不到一品的人,自有一种短时间换得一品能力的方法——不过需要付出全部的修为为代价就是了。
落风没有再说话,坚毅的脸庞纹丝不动,只有嘴唇咬的死死的,好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墨葭急忙握住他的手,语气中也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慌乱。
“落风你怎么样,还好吧。”
而回应她的,却是从落风口中喷出的越来越多的血水,这时她才发现落风的背后是满满的伤口。
落风自然没法答话,墨葭心中一凌,这些日子所有冷酷之下的委屈和悲伤全都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再也没法轻描淡写的说别人为自己牺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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