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左右,娄圭又进言道:“此计能成,乃因‘朝政日非’。”
此乃诛心之言。故而要屏退左右。
刘备随即醒悟。
鲜卑习俗,朝廷百官不知,夏育等人又岂能不知?且大单于传赤鹿头杖给刘备的传闻,草原早有流传。若有心人就此搜集,密报禁中。或向陛下进言:鲜卑与刘备关系并非势如水火。双方早已暗通曲款。
即便只是风闻,陛下亦会警觉。
娄圭此计,不攻自破。
然而。
前有王甫,后有阳球。皆死于宦官、士人内斗。陛下怒而杀人,又放任“十常侍”祸乱朝政。即便有人看破,也明哲保身,不敢提及。就算有人不惧刀斧,直言进谏,黄门令左丰亦能为少君侯转圜。
少君侯所缴献费,年年见涨。去年已达三千余万。左丰曾笑称,今年或有五千万。
卖一个三公,不过一千万钱。遇名士打对折,才五百万。
少君侯一年献费五千万。十年是多少?五十年又是多少?
在我家陛下眼里,少君侯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摇钱树。
国家社稷都能拿来明码标价,插草变卖的我家陛下,又怎会自断财路?
几位中常侍亦对黄门令左丰,青睐有加,另眼相看。便是此因!历史上,北伐三将大败而归,依律当诛。却缴赎金免死。皆以败军之罪贬为庶人。
财能通神。尤其对我家陛下。
便是天大的事,临乡侯只说愿意花钱消灾。陛下身边的中常侍们,必能得偿所愿。
聪明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无人愿意提及。另一部分更聪明人,所关注的却是刘备本身。大乱将至,若刘备能力挽狂澜,三兴炎汉。这些人自不愿伤害他分毫。
有人会问,借故将刘备削爵,家产充公,不是得钱更多?
列位。需要先弄清楚:钱归何处。
献费,是交给禁中,入皇帝陛下私囊。充公,入的却是国库!对我家陛下来说,两者大大不同。不然也不会在西邸另置钱库!
杀鸡取卵,智者不为。
于是朝野上下,寂静无声。我家皇帝陛下,更不会为难临乡侯分毫。
想通一切,刘备百味杂陈。
先前恩师上疏:“天子以国为家,按道理不应有私人积蓄。”想必陛下看到此处,定嗤之以鼻。有道是家国天下。且问各位公卿、士族豪强,这天下究竟是寡人的天下,还是尔等的天下?
后有中常侍吕强进言:“后宫采女数千,仅衣食一项,每天便要耗费数百金之多。近来谷价虽低,但家家户户却面有饥色。按道理,谷价应涨。今不涨反降,乃因赋敛、征发繁多,需限期交给官府,只好故意压低谷价。农民天冷时不敢买衣御寒,饥饿时不敢饱食充饥。如此困苦,又有谁来怜恤?『采女们毫无用处』,却塞满后宫,即使是全国都尽力耕田种桑,尚且无法供养……”
陛下看到此处,或许想抚着中常侍吕强的后背,语重心长的说道:“吕强啊,采女对你来说,的确毫无用处。可对寡人来说,却有大用哇……”
无法投其所好,曲意逢迎。
故而,诸如恩师和吕强这样的忠臣,皆不为陛下所重用。
想得越深,心情便越复杂。无人可诉,刘备便说与母亲听。
母亲问:“我儿为何所忧?”
刘备答曰:“心机渐长,清白渐失。陛下待我不薄,却无端行此计。心中有愧。”
母亲点了点头:“我儿少年时曾随师出征。听闻有豪强黄穰,祈求宽恕老母幼子。彼时,恩师如何说?”
刘备脱口而出:“杀黄穰一家,可令天下胆肥者,悬崖勒马,不轻言逆反。便将少去多少兵祸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