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考到年纪第一的理由时,只会得到父亲更加恶劣的责骂。
在他眼中,优秀的人一定会永远优秀下去,稍微落后,就绝对是因为她的懈怠,而不是任何别的外在因素。
于是,她渐渐学会了在他的愤怒中沉默,紧闭着嘴,一言不发。直到他发泄完他的怒气。
甚至,在发怒的父亲面前,她连眼泪都不敢落下。
因为眼泪是懦弱,是悔恨,是委屈——眼泪在他那里,可以得到无数种解读,没有一种值得被他原谅。
她害怕了。
她日复一日地妥协和沉默,终于变成了那个常年脸上没什么笑容,也不太爱说话的女孩。
嫁给成烈后,在这个百般疼爱她的男人面前,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人气,变得会哭会笑会撒娇。
可现在,他的愤怒让她害怕极了——如同一只在自以为安全的地带钻出那小小的壳的蜗牛,一旦感到危险,只会再一次缩进它的壳子里面去。
尽管它的壳是那么的脆弱,根本不堪一击。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飞快地抽走她的手机卡,在她面前将那一张薄薄的卡片捏得粉碎。
似乎这样做仍然不够,他将手中那只手机轻轻一抛,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从空中划过,她的手机稳稳当当地落进了一米外的一只水杯中。
“哐当”一声,手机在透明的玻璃水杯中发出最后的亮光,然后悄无声息地彻底熄灭了。
她攥着自己的手指,安静地望着这一切。
做完这些之后,他不再看她一眼,就那么大步走了出去。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他的步伐不似平时那般稳健。
大概是因为太过生气吧,她想。
“砰——”卧室的门被人重重地拍上。
浑身僵冷的唐笑拢了拢被子,动作迟缓地躺了下去。
成烈甫一出门,就感到眼前一黑,一头朝前面栽下去。
他残存的意志使他在一只膝盖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伸手撑住了旁边的墙。
饶是如此,他也半跪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头部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提不起力气来,而这只千斤重的头颅中,一时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其中钻来钻去,一时像是熔炉一般烫的快要爆开,一时像有几方力量在其中博弈,试图将他的头活生生地扯成七八瓣,一时又想有只巨大的电钻透过他的太阳穴要将他的头钻个对穿……
他闭着眼睛,修长的五指曲起,用力地抠住那唯一能够让他借力的墙壁,使自己不至于像一片破败的楼阁般轰然倒塌——
直到这种时候,他还在担心自己倒在这里会吓到她。
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地想要积攒起身上所剩不多的力量。
可是,不行……
他头一次感到,自己对这具身体失去了掌控力。
他控制不住它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感到恐惧,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成功离开这里。
他不愿意被她看到他的痛苦和狼狈,这是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即便她背叛他,伤害他,在他心目中,她仍然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
他就这么咬紧牙关,连粗声喘息也不敢,静默地半跪在地上。
直到挨过这一阵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他才用冰冷发麻的双腿,缓慢地站立起来,支撑住这一具饱受摧残的身体。
黑暗中,男人的背脊依然挺直。若不是那紧握的、指甲缝里残留着白色墙漆的手,还有苍白的布满汗水的脸庞,没有任何人会察觉到他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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