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的味道我尝过一两次。”我大声说出这句话。好像为了强调这一点,我掬起一捧湖水我和所谓“本部湖泊协会”的其他成员每年得到的分析报告上说,这是全缅因州最干净最清澈的湖水喝了下去。这一回没有任何启示,脑海中也没有闪现任何念头,它仅仅是黑迹湖,先是在嘴里,然后到胃里。
我朝湖中的浮板游去,爬上浮板边带三道横杠的扶梯,翻身躺在热乎乎的木板上,突然非常庆幸自己回到莎拉,一切都被抛到脑后。从明天起,我要在这儿开始一种新生活努力开始,不管怎么说。此刻我头枕在胳膊弯里,昏昏yù睡,非常自信一天的冒险活动已经结束。
我过于自信了。
来T镇的第一个夏天,乔和我就发现从自家面朝黑迹湖的露台上能看见卡斯特尔洛克的焰火表演。当天色渐渐变暗,我回忆起这一点,心想今年放焰火时,我可以坐在客厅里看录像。重现我们一起在露台上度过的那些七月四日的黄昏,我们边喝啤酒边对着焰火大笑的场面,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即便不想这些,我也已经够孤独的了,这种孤独是我在德里未曾体验过的。转念我又问自己,来T镇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最后一次面对乔的记忆所有的然后让它们安息。当然,恢复写作的可能xìng从来没有像那一晚看上去那么渺茫。
没有啤酒我忘了在“湖畔小店”或“乡村咖啡馆”买上一格不过好心的布兰达?梅赛夫太太给我留了可乐。我拿了一罐百事可乐,坐下来观看焰火,希望自己不要太难过。希望自己不要哭。我不敢跟自己开玩笑;在莎拉更容易触景生情。我必须挨过这一关。
夜晚的第一个焰火刚刚消失在空中一大簇散开的蓝光闪闪烁烁,后面跟着远远的bàozhà声电话铃就响了,起到了卡斯特尔洛克的微弱bàozhà没有直到的作用我惊得跳了起来。我想也许是比尔?迪恩打来的长途电话,想问我住得还好吗。
乔去世前的夏天,我们买了一台无绳电话,这么一来就能边打电话边在房子的底楼随便走动,我俩都爱这样。我穿过玻璃拉门进入客厅,按下了“通话”按钮,回到露台上的椅子里,然后说:“喂,我是诺南。”远处湖对岸卡斯特尔维尔上空低矮的云层下腾起黄色和绿色的火球,紧接着是静静的闪光bàozhà,最后变成噼啪声传到耳边。
一开始电话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接着是一个人暴躁的声音一个老年人,但不是比尔?迪恩他说:“诺南?诺南先生?”
“怎么?”西方天空出现一片巨大的金色光群,闪烁着,把低矮的云层染成无数根金银丝,让我想到电视颁奖典礼上穿着闪光夜礼服的漂亮女人。
“德沃尔。”
“什么事?”我又问道,这回很小心。
“麦克斯?德沃尔。”
我们这儿不常见到他,奥黛丽说过,我以为那是北方佬的玩笑,但很显然她是认真说的。惊人的消息出现时总是接二连三。
那好,又怎么样?我一向不擅长谈话的开局。我想问他是如何弄到我的电话号码的,我的号码没有登在电话本上,但这么问又有什么意思呢?当你拥有五亿美元的时候如果电话那头果真是麦克斯?德沃尔的话任何号码对你都是公开的。
我直了直身子,又问了一遍“什么事”,这回话尾不再带着疑问的升调。
又是一阵沉默。倘若我打破沉默开始提问,他就会掌握主动……如果那时我们的对话还算得上对话的话。一个很好的开局,可我拥有和我的代理人哈罗德?奥布罗斯基长年打jiāo道的优势哈罗德,yù言又止的沉默之王。我在椅子里坐稳,把可爱的小无绳电话贴在耳边,看着西方天空的焰火。红色的光群变成蓝色,绿色的变成;无形的美人们身穿闪光的夜礼服在云端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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