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高岳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因猛击登闻鼓的事,他和韬奋棚实则已引起朝廷不少人的注意
次日在吏部都堂内,刘晏便端坐着,似乎是兴至而发问,“文房现在何处啊?”
几名整理文牍的吏员,即刻向尚书汇报,“现如今临近三铨,刘宣州正落脚于光宅坊的邸舍当中,希望能经吏尚援手,量移迁转,入朝廷台省为郎官。”
刘晏点点头,摸了摸胡须叹口气说,“文房仕途多舛,先后三次惨遭贬谪,而被贬去睦州司马这次,是我未能尽力帮他,有愧于他。不知文房此次前来请求迁转,希望谋什么职务?”
“听说苏端被贬后,他希望能接替苏端,担任比部郎中。”
刘晏摇摇头,“郎中乃是清要美职,此外若不历员外郎拜者,无异于‘土山头果毅’,文房先前压根没当过员外郎,假如直接让他自司马迁转到郎中职务上来,不孚众望啊!”
原来刘晏所说的理论,正和先前薛瑶英为高岳所画的八隽图是暗合的。唐朝的官员升迁,不是胡乱来的,一些朋友认为就是像打游戏升级那样,把品秩往上升就是了,但其实在唐人心目里,不但爵、勋、品、差遣使职这些要分开,光是品也有职事品和散官品之分,此外什么人走什么样的升迁路线也是有或默认或公开的规则的。
比如在唐朝人的眼中,郎中这样的美职,理论上必须要从同样为美职的员外郎里提拔,而不是由州府司马里直接迁转的——就连白居易这样的人生赢家,他从江州司马任上回来,也要先当员外郎,而后再继续往上升到礼部主客郎中,这是个固定的程序——假如直接从州府司马当上郎中,那就好比长征士兵,一下被拔擢为边塞果毅都尉那般,在为官上这就叫做“不历清资,便拜高品”,是要遭受很大的非议嘲讽的。典型的例子便是景龙年间,彭州司马赵谦光直接入朝当了户部郎中,时为户部员外郎的贺遂涉大受打击,便写诗嘲讽赵谦光曰:
员外由来美,郎中望亦优。宁知粉署里,翻作土山头。
所以刘晏是不可能同意这位“刘宣州”直接从睦州司马回来当比部郎中的。
于是一名吏员,大概是受过刘宣州之托,便请求,“刘宣州说退而求其次亦可,希望就任台院御史。”
台院御史,即侍御史。
刘晏再次摇摇头,“这样好了,明年先量移至随州刺史,再过上段时间,待有合适阙员,我会帮他回朝当上台省的郎官的。”
这个结果倒也合情合理,于是那吏员急忙替刘宣州拜谢,但刘晏接下来哈哈笑起来,说“你替本吏尚给文房带个话,反正司马官是闲职,备员俸而已,回去不回去也无所谓,每月五万五千钱的俸料钱照常拿着,让他先在长安呆上段时间,等着出刺随州,顺便替我结识个人嘿嘿,文房啊文房,我都几乎忘记了,当年你在国子监,也是位棚头来着。”
接下来这几天,国子监里也热闹极了:高岳的韬奋棚,因先前击登闻鼓的事而大发异彩,故而一下成为诸位生徒心目中的偶像团体,大有“我的boss我的英雄”之感,于是此棚一下子扩充到了六十人上下,其中更有十来名家境相对殷实的棚友。
高岳当机立断,改革了棚约,他模仿税务制度,将棚友按照资产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的棚费更高,下等则减免部分棚费,这样实行共产平均主义,可以更好地让这个棚维持下去。
迅速的,“高三鼓”的名声也流传到了长安各街坊上去了。越传越玄乎,说什么高三郎跃过宫墙,直入到西朝堂的登闻鼓上,打了第一鼓,京兆少尹来见,第二鼓当朝宰相来见,第三鼓圣人天子都驾车来见了,所以叫“高三鼓”。
“别吹了,说不定明年我高三郎的人皮,就要被扒下来去蒙那登闻鼓了。”高岳在心中快乐也痛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