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体。
佛像也入灭了。
镇州。某间已经被摘下牌匾的私建寺庙。日间。
邓锦指挥大批禁军戎装持械,神情严厉地扼守在庙门口。
退到远处围观的众多乡民议论纷纷。
“不能拆啊,这尊观世音最灵验了!”“自打建起来后,咱们捐了多少功德,它又给咱们托庇了多少好事!”“啧啧,拆了怕是不吉。”“住持都跑了,那个乡军指挥不是也没敢动手么?”“官家难道真的要亲手拆了它么?”……
寺庙正殿前。
皇帝在林远等近卫的警跸下,默观殿门内的这尊观世音菩萨铜像。这是各地报上来的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不是因为有人阻拦,而是因为传说中的灵验。笼罩在这间私建小庙和私铸铜像上的,是无数令人眩晕的光环。
殿中所有别的泥胎木塑、经幢宝盖全都拆除了,只余这尊铜像。铜像面前,仍旧有零星的香火、花果供奉。
片刻,他向林远伸出手:“斧子。”
林远隐藏着自己的忧虑,劝阻道:“陛下,还是让臣来吧。”
皇帝看他一眼,坚定地命令道:“斧子!”
林远不再多言,双手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长斧举起,慎重地递给皇帝。皇帝握紧长斧,大步迈入殿堂。菩萨像坐落在半人高的石台上,倘若抡斧,只能够到其腿部。
皇帝毫不犹豫,奋力将长斧向铜像当胸掷去。
噹地一声巨响,长斧嵌入铜像胸前,咬出了一个大口子。
皇帝转身面向他的臣属们,正色道:“朕早就说过,铜像不是菩萨本身,毁损铜像不等于毁损菩萨。可是,有人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怕遭到报应,不敢动手!没关系,他们不敢动手,朕来动手!倘若有什么报应,就由朕一人担当!……现在,你们可以将它拆除了。”
众皆肃然。
寺庙外亲耳听到这声巨响的乡民,也尽皆瞠目结舌。
未几,庙内的皇帝当场下旨,负责此事的镇州亲事官吏五人即时降职或解职,罚俸半年。
从那之后,国境内各处私建的寺庙中,再也没有了灵验不可触动的铜像。
东京。禁中。滋德殿。偏殿。日间。
君贵入内,已经等在那里的君怜迎了过来:“怎么样,有了么?”
“有了!”君贵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簇新的铜钱递给她,“适才铜钱监主事呈上来的,改了三次模具,终于像它应有的样子了!”
君怜将这新出炉的铜钱托在手中细观。铜钱黄澄澄、亮闪闪的,入手有分量,直径为一寸,重量为五铢,与初唐开元钱相同。铜钱正面,规规整整的方孔周围,是四个笔画清晰精细的篆隶阳字:周元通宝。铜钱背面,有简单的一星一月,这是其所出之御炉的标记。铜钱边缘圆润,厚薄均匀,形制精妙,成色十足。与它相比,前面几朝那些掺杂了铁、铅、锡等杂物、大小厚薄不均、分量成色不足的私钱、恶钱,简直就是一堆提不起来的破烂。
君贵带着点小小的得意看着君怜,问道:“怎么样?”
君怜微微一笑:“没想到,哥哥的字,铸在铜钱上竟这么好看!”
君贵柔声道:“明日是你的生辰,这枚小小的‘周元通宝’,就是我送给你的寿礼。”
圆光流转。梵音清响。
烈焰中,庄严微笑的佛头、肃穆趺坐的佛身,化作亿万利民钱流向世间。
皇帝的御迹,在万千百姓手指的摩挲下,熠熠生辉。
从显德二年五月甲戌日下诏,到本年年末,大周全境僧尼籍帐数目汇总出来,轰轰烈烈的释门整顿运动共废掉天下佛寺三万零三百三十六座,留存下来的为二千六百九十四座;现存的比丘为四万二千四百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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