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德起身坐在杌凳上,犹自迟疑。
“嗯,说吧。”
“臣在军营间,听到了一些流言。他们……他们议论说……”张永德小心翼翼地看着官家的脸。
“但说无妨。”
“他们说,这次郊禋的赏赉,似乎比唐明宗时的那次郊禋赏赉……薄了许多……”张永德见官家面无表情,便愤然道,“臣以为,军中有这种流言,十分不利于军心安定。朝廷以祭天之机,好心普降恩泽,他们不思感激,反倒拿来与前朝故事对比,这背后的意思……”
官家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鹭娘是跟他一起进来的,见状忙上前安抚父亲,又向丈夫恼怒道:“有什么话,不知道慢慢吐口,要你说得这么急!”
“抱一说得对……”良久,官家调匀气息,冷笑道,“这帮骄狂之徒,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翌日。滋德殿。后殿。日间。
官家郭威早让宫人给自己穿上了常服,勉力端坐于御榻上,服容整洁。他事先服食了两粒奇香丸,现在胸肺间的感觉不错-除了被那些不知餍足的部下刺激出来的气。
皇子晋****被特召入宫来,侍立于御榻之侧。
禁军正副都虞候以上的一应高级将领,全数受命身着朝服入皇帝寝殿,在御榻前向官家跪礼问安。这其中也包括李重进和张永德。他们在军中位置日高,受赏也罢,挨批也罢,只要是集体行动,就已经少不了他们了。
跪礼罢,官家并不赐他们平身,默然遍视众人,方冷冷道:“朕听说,目下军中有一些怪话在传,不知你们听到没有?倘若没听到,今日朕说给你们听听。”
众人原本就对今日突兀的召见感到忐忑,听了官家这语意,不由偷偷互视。
“有人说,此番郊禋的赏赉,不如前唐明宗时的那次丰厚!”官家提高了嗓门,“……还要多少才算丰厚?还要怎样才能餍足?!……朕自即位以来,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一再下诏轻徭薄赋。为此,朕自己带头,只穿朴素的衣裳,只吃简单的食物,所有收上来的税赋,都以赡养军队为念!……国家的府库积蓄,藩镇四方的贡献,在赡军之外少有盈余,这种状况,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官家的语意罕见地严厉。饶是天寒,众将额头上还是冒出了冷汗。
“今日,你们纵容部下凶徒胡说八道,全不顾念人主的勤俭,全不体察国家的贫乏,全不去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功劳,可以获得巨大的赏赐……如此只知怨望、不知感恩,你们难道就能够自安么?!”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等知罪了!”“臣等回去之后立刻彻查,看看究竟是哪些凶顽之徒敢于出此狂言!”众将叩首不迭,纷纷汗颜请罪。
皇子晋****不动声色。
官家冷冷地扫视着众将:“……好,朕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彻查,怎么处置!”
翌日,众将回报,查出曾对郊禋赏赉有过不满言论的军士十数人,尽皆戮于三军之前。
于是,军中流言息止,无人再敢抱怨。
正月十一丙戌日,第三轮人事升迁令下达。
以澶州节度使郑仁诲为枢密使,加同平章事;鄜州杨信、邠州折从阮并加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国公;安州李洪义加检校太师;河阳刘词、沧州李晖、贝州王饶并加检校太尉;潭州王进逵加特进、兼侍中;河中王彦超、潞州李筠并加同平章事……
将枢密副使郑仁诲进位为枢密使,这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郑仁诲是官家最亲近的几员部随之一,又很会做人,对侪僚们总是一团和气。由他担任枢密使辅政,绝不会再发生王峻那时的状况。
而这批升迁令中另一引人瞩目之处,是对郭崇、曹英和何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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