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仪仗护卫!”
枢密院。日间。
阳光将新署的廓庑厅堂照得熠熠生辉。屋檐上、墙壁上、雕窗上装饰的各种飞禽走兽鲜艳灵动,栩栩如生,仿佛要飞出来护卫大周帝国的开国之君。
官家郭威见枢密院新署堂厅高广,比自己执掌时雄伟了许多;又见构件饰料无不华侈,虽说与自己素日志趣大异,毕竟位当国之枢纽,也是替皇朝光彩了颜面。因此欣然赞道:“好!枢密院新署甚是宏伟气派。拿笔墨来,朕要赐额!”
官家郭威虽说生长军戎,但自少年时期便多识书文,练得一笔好字。当下悬腕挥毫,亲笔御书“帝京枢衡”四字赐作匾额,又令内侍速取内府绢帛数十匹、金珠数十斗,赏赐给枢密使及以下佐官属吏。
王峻大咧咧谢了恩,陪郭威在枢密院各处盘桓良久,不仅遍视新署规造,又特意到旧署中郭威曾经办公与休憩的房厅亭阁中居留。君臣二人饮酒品茗,抚今追昔,尽欢而散。
回到皇宫中已近黄昏。夕阳将满天云层渲染出深红与暗金交融的壮景。官家郭威坐在肩舆上,看见广德殿顶破旧的鸱吻被落日镀上一层金光,显得煞是壮丽。靠着这层光芒的加持,饱经风雨的宫城似乎也勉强可以与王峻的新衙署匹艳了。
他忽然想起了德妃生前跟自己说过的话:“……官家可别再苛刻自己了……”
他的眼中蓦地涌上一层泪水。他苛刻的岂止是自己?他苛刻了她,这么多年他用心为她打造的,不过是一只玉蝉而已;他苛刻了自己的女儿,直到她临薨前才赐给她公主的封号;他也苛刻了自己的儿子,他让他吃尽千般苦,却不让他葆有任何可能惑乱心志的五色之物,甚至连个像样的封号都不肯给他,至今他不过一个郡候,连郡王都不是……。甚至,再往前,对于珍娘、文娘,他也一直是苛刻的。这世上他触手可及的佳物原本甚多,但他除了要她们安心履行各自的人生职责,何尝让她们像普通的大员家眷那样纵情享受过佳物带来的欢悦?身外之物终须还归身外,他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自己或家人稍微享受这一切,他便不能心安理得。
他立即命人传来宫苑使:“朕要在坤宁殿与福宁殿之间别筑一间小殿,以精巧韵雅为上,你等速为朕谋划图纸,待朕阅定,便尽快开工营造。”
坤宁殿是皇后的正居,但他现在没有皇后;福宁殿是德妃的正居,但他现在也没有德妃了。他还有过贵妃、淑妃,有过乐安公主、永宁公主,有过那么多生龙活虎的皇子、皇侄们……他们都活在他的心里。他要为他们造一座新殿,在殿中布置上他们应该会喜爱的各种美好之物。
他要将这间小殿命名为“思存殿”,他要把以前欠他们的一起还。
不日,新殿在逐渐荒凉下来的初冬景象中热腾腾地开工了。
枢密使王峻在入宫奏对之时,发现了官家的这个小秘密。本来,小殿的位置居于内苑,外臣一般难以看到。但王峻是官家宠幸的近臣,原本在大内行走就比旁人自由,再加上现在已经没有了德妃,也不用太在意回避皇帝内眷这档子事了,因此,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后,王峻就叫内侍领着,去施工现场看了看。
一见之下,王枢密就感到官家做得太过分了。《大宝箴图》和《惟皇诫德赋》不是号称日夜悬挂于滋德殿内殿大柱之上的么?“壮九重于内,所居不过容膝”,“夏桀以瑶台琼室为丽,而不悟鸣条南巢之祸”……官家即位不过第二年,怎么就放纵享受起来了?前车之鉴明明摆在那里呢。
于是,当政事奏对完毕,王枢密提到了刚才在内苑所见,严肃地质问道:“陛下宫室已多,为何还要新建?岂不闻,天子当‘守勤守俭,去奢去逸,外无荒禽,内无荒色’……”
官家郭威闻言,神色略变,慢慢看王峻一眼,平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