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镇宁军治所后营。
厢房,庭院。范承璋和五两等仆从进进出出,抓紧时间收拾打理从青州带来的一应朱雀细软,替她布置房间。
书房。君怜在抄写《阃外春秋》。君贵在她身旁踱来踱去,面色不怿。君怜停下笔,抬起脸看着他:“哥哥有心事?”
君贵“嗯”了一声。君怜点头不语,只默默看着他。君贵蹙眉道:“马上就是永寿节了,我上表申请回京朝贺,竟然被枢密院给驳了回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说理由么?”“没有。我想着,咱俩新婚两月余了,尚未拜见过父皇和德妃孃孃,这次正好趁着祝贺永寿节回去一趟。……我可实在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回去。”
君怜沉吟道:“王枢密主理全国军机,不让你回去,想必是他的主意。”
君贵道:“自然是他的主意!父皇什么都迁就他,他就越发跋扈了。我真是不懂,父皇为什么听凭他左右朝局……”
君怜忙劝慰道:“哥哥何必气恼?父皇是什么人,岂是区区一个王枢密左右得了的?父皇迁就他,想必有父皇非迁就不可的道理。难道父皇还会真的被他辖制住不成?不允朝贺,这必定也是父皇的意思,咱们只管听父皇的,就是了。”
君贵不忿道:“我与父皇,既是君臣,又是父子,君臣有大义,父子有天伦,他王枢密凭什么……”
君怜将一沓抄好的书页放进君贵手里:“好啦,哥哥别生气了。来,看我抄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君贵便收敛了怒气,与君怜并坐于书桌前,细看那些书页。
“你这一笔好字,当真字如其人。”君贵翻阅着,不由赞道。君怜偏头看看他,略一思索,挪走自己的字纸,将一张四尺宣从新铺在案上,又拿一支狼毫斗笔饱蘸了浓墨,含笑递到君贵跟前:“哥哥,你也写几个字给我看。”君贵接过笔来,笑道:“这是为何?”“不为何,就想看看。”
君贵捋好衣袖,悬笔道:“写什么好呢?”君怜道:“什么都行,我还没见过你写字呢。”君贵笑道:“你这是在考我?”君怜含笑不语。君贵略为沉吟,悬腕挥毫,提气写就一行墨书。君怜看时,是“风入四蹄轻”几字。
“这是杜甫写名马的诗,”君贵道,“这句我尤其喜欢。怎么样?”
君怜抿嘴一笑,背诵道:“‘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好诗。”又指着这刚写的墨迹评道:“劲瘦狂放,意深力厚,好字。”
君贵笑道:“我这考试,看来是通过了?”君怜不答这茬,却揶揄道:“……这么说来,当年母亲为了教导你,真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君贵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顽劣不受教么?”
两人正说笑着,采儿欢喜地跑进来禀告:“姐儿,朱雀……榷娘子回来了!”采儿之所以半截改口,是因为君怜前几日特意严肃地吩咐过,此番待朱雀归来,他们必须时刻事她以主家之礼,以前没大没小时叫过的朱雀闺名,从此不许再称。
君怜一听朱雀来了,忙起身拉了君贵道:“走,咱们快去门口迎她!”
治所的前后院之间,只有一道月亮门相通,前院是衙署,后院是家室。廷献便陪朱雀站在这月亮门口,等待此间的主人相邀。
君怜拉着君贵快步奔出,来到朱雀跟前,先伸手去拉她的手,笑道:“榷娘,你回来了!”
朱雀原本垂着面纱,此时便掀起来,堆起一个僵硬的笑容道:“翚娘,恭喜你。”
若依她性子,她本不肯向君贵致礼,可是既然投奔到人家屋檐下,不理睬主人家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因此,她便维持着这僵硬的笑容又转向君贵,勉强道:“大皇子,也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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