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福、张狼悬着的心总算摞了下来。其实，王鼎早跟陈洪福说过这一阵的奥妙：所谓神水，就是一碗老醋。醋比油重，倒入油中，肯定会下沉，人的手随着醋探入锅底去捞铁球，皮肤自然不易烫伤。尽管如此，也需要人有非凡的胆量和迅疾的身手，还要有硬气功的功底。否则稍一疏忽迟疑，手臂照样会被热油烫烂。杜月生用和王鼎一样的技法，也将铁球捞出，只是并未喊叫。他把铁球丢在地上，冲王鼎一笑：“行啊，爷们儿出息啦。”王鼎又一抱拳：“多谢夸奖，改日定登门拜望。”杜月生回道：“恭候。”第一阵双方战平，一群小混混儿上来将火浇灭，撤走油锅。“第二阵，刀山信步。”阿豹大叫道。只见六个混混儿抬来上块特制的钉板。说钉板，实际上面倒插的是两排锋利无比的尖刀，一行有十八把，刀尖上还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比斗者光脚踩上去，只要划破一点皮肉皆有性命之忧，没有上乘的轻功绝无法通过。

    杜心五方面出阵的是唐峰。他绰号“踏雪无痕飞天鹤”，轻功了得，脱下鞋袜后，一招“燕子掠水”展身形轻飘飘落在头排刀尖之上，迈开双腿，真如闲庭信步一般，在钉板上打了个来回。观者又是喝彩声不绝。轮到徐九这边出阵了，出阵的是“镇海蛟”金廷荪，此人武功也称得上出类拔萃，虽比唐峰略显得紧张一些，但也较顺利地走了一圈。两阵平手，杜心五焦急起来，感到徐九手下确有本领超群之人，不出奇招誓难取胜，忙唤过第三阵天山派弟子赫大勇。赫大勇是杜心五的心腹干将，徐九强夺太湖脚行、马帮时，他弟弟赫小勇被打瞎了一只眼，弟媳为此受惊，还流了产。此次他是拼命也要和徐九死磕。杜心五道：好兄弟，你放心去，大哥会照顾你一辈子，你家里人也就是我家里人，他们今后全由我杜某人扶养。杜心五这边正谋划时，空场是己摆好了两把雪亮的铡刀。

    阿豹道：“第三阵，壮士断臂。”场内外的人都紧张起来，因为前两阵多少还比技艺，这阵可要动真格的。赫大勇由弟弟赫小勇赔着下了场。而对面出阵的是张阿虎、狗烂吊眼儿。因为上海滩的混混儿行里讲究自残，这种切胳膊砍腿的事，即便本人无法动手，也要由自己人来做。陈洪福哥儿仨一见狗烂吊眼儿和张阿虎，恨得牙咬得咯咯直响。陈洪福心道：到处找不见你们二人，现在又给徐九卖命了，等回头定要和你们俩混蛋算账。赫氏兄弟到了南侧的铡刀前，当众声明要连断双臂。这下全场一片哗然。历来这阵都是切一条胳膊，哪有两条全切的，这样人不就全废了吗？看来杜心五这边

    确实是不要命了。狗烂吊眼儿更是一哆嗦，原本想豁出条胳膊，挣他一千两银子，后半辈子就不愁了，可谁想……他还在瞻前顾后地瞎想时，赫大勇己将双臂稳稳地放在了铡刀的底槽上。“兄弟，给哥来个痛快！”赫小勇咬咬牙，大叫一声：“哥，俺对不住了。”说着一闭眼，铡刀把往下一落，“咔嚓”一声，赫大勇粗壮的胳膊从肘上一寸处，齐唰唰地被切断了。众人不禁失声惊叫，连那些久在江湖的堂主、帮主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狗烂吊眼儿吓得面如土色，嘴唇煞白，但他在徐九爷那儿己立下了“军令状”，绝无退缩的可能，只得颤悠着双腿，勉强蹭到铡刀边，在背后连续不断的催促声中，狗烂吊眼儿趴下身，双臂探进了铡刀。但瞪着明晃晃、冷森森的刀刃，他的胳膊不停地抖动。这两年他靠坑蒙拐骗及给徐九运货，兜里有了些积蓄，加上年近三十，他竟也萌生了娶妻生子的念头。这次徐九点他出阵，他原想拒绝，可一来不敢，二来看到了上千两的赏银，硬着头皮就来了。也许是日子越好胆子越小，从前天地不怕的狗烂吊眼儿，事到临头，畏惧了起来。而张阿虎则是不敢下刀。徐九见哥儿俩要打退堂鼓，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家脚行、马帮就这样输掉，急朝虞洽卿一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几个箭步过去，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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