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红杏侠女

    清嘉靖年间，举人沈怡安，陕西凤翔人氏，年近不惑，为求仕途，进京会试，欲获监生而做官。

    沈怡安择吉日，告别家人，整装骑马出发。一路艰辛，一日，行至华山脚下，已近黄昏，见悬崖峭壁，山势险峻，其牵马步行于崎岖山路，小心翼翼，恐失足落崖，有生以来首次登此险山，其胆战心惊，俗语言：穷疆陋地出刁民；险山野岭有强盗。其越思越惧，恐遇强贼被劫之。正乱思之，忽闻身后清脆之马蹄声，由远而近，惊回首望之，见峰回路转处有一身着黑衣之人，骑一毛驴迅然而来，定睛视之，见此黑衣人头戴斗笠，面蒙黑纱，驴后有一背包之童，十余岁，其莫非亦进京会试者？怡安为有伴同行而欣然，欲搭讪相识而结伴行之。

    毛驴瘦弱，不堪载重，晃然至近前，怡安细视之，透过面纱，方知黑衣人乃靓丽之女子，童乃小丫鬟也。山路狭窄，凹凸不平，女子骑驴，颤巍颠簸，几欲跌倒，让人担心而忧之，此女子何人也？竟不畏山路之险，不惧强人出没，又让人疑也！

    毛驴与怡安擦身而过，女子回首瞥其，女子目光似利剑，又似隆冬之冰霜，令人畏之，怡安不寒而栗，怵然呆之，疑此女定有不凡之处，不敢随其后，与其同行，更不敢上前搭讪，故放慢脚步，渐远离之。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山林中有乌鸦怪鸣，又闻狼嚎，嚎声于山谷中荡然。怡安恐遭狼袭，成其口中佳肴，牵马急行，欲寻客栈而安身，然荒山野岭之中，焉有旅店宿之？

    玉盘东升，皎洁之月光洒满山林，怡安借月光远望，依稀见山腰有座庙宇，欲往而求僧借宿之。其见山路渐宽，遂纵身上马，策马疾行，不多时至庙前，月光之下，见庙前荒草野地，庙门歪斜，乃一座无僧之破庙也。牵马入庙，见大殿与厢房已破损不堪，院内宽敞，亦杂草丛生，苔痕上阶绿，荒草入门靑。其赫然见西厢房内有灯光闪烁，其蹑脚至前，透过窗纸破口，见屋内有人，细视之，乃适才路遇之女子，其侧身斜卧于炕，女童伴其身后眠之，怡安回首望之，见角落处正拴其毛驴，安然啃野草食之。

    怡安不便进屋打扰，遂拴马于东侧，入东厢房，取火掌灯，见屋内无床无炕，脏乱不堪，灰尘积案，墙角蛛网满布，其稍清理，寻一木棍顶门，熄灭蜡烛，头枕包裹，卧案而寝，连日奔波劳累，须臾酣然入睡。

    夜半更深，庙内人喊马嘶突起，怡安惊醒，下地隔破窗视之，月光之下，见一伙明火持杖之强盗闯入庙内，众贼手持刀枪，凶神恶煞般，为首一大汉，喝令曰：“今入囊仅一包小银，吾见一女子牵驴入庙，包裹内定有重金，速劫之！”众匪呐喊，围攻西厢房，其大骇，抱头钻入案桌之下，气不敢出，浑身抖成一团矣。闻院内喊杀声振耳，忽骤然而止，寂寥无声。怪哉！因何如此？怡安战兢兢起身，隔窗再视之，月光之下，见院内尸体横七竖八躺之，西厢房内灯光依然，恐主仆已丧命刀下，其手持顶门棍，壮胆出屋，欲进西厢房查之。

    怡安蹑脚入西厢房，眼前一幕让其大吃一惊，见女子仍斜躺于炕，闭目养神，女童漠然立于侧，正怡安目瞪口呆之际，女子微睁双目，目光冷峻，淡然问曰：“先生持棍，可前来助之？仁义也。”怡安半晌方醒，曰：“惭愧，吾力微，无以助。”女子曰：“贼首骑先生之坐骑逃之，请先生骑吾驴追及，将贼首之首级取来，送至吾面前，可否？”怡安顿时额冒冷汗，惧而思之：吾自幼从未杀生，何况人乎？遂婉言拒之曰：“吾无功夫又无兵器，何以取之？”女子从腰间解出一短刀鞘，笑曰：“先生可持吾刀追之，必成功。”怡安视刀鞘，乃无刀空鞘，惑然曰：“刀于何处？只空鞘耳，焉能取贼之首级而归乎？”女子慰曰：“先生勿虑，携此鞘追及，见贼人，只需呼贼人看刀，贼之首级即唾手可得也。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