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尚书写给李千里的信还未发出去,女皇车驾已上了华清宫,从上皇驾来的一众老臣,全都穿戴好袍服,在华清门外接驾。一时间,门前紫袍白发相映成趣,襄王平王与那十余位老将,也都在数日前被上皇一起载来,热热闹闹好似一场同年会。
韦尚书、李贞一与襄平二王站在一处,正说着闲话,却见旌旗飘飘、翠华摇摇,一顶金盖迤逦而来,襄王眼尖,咦了一声「只有宝宝一人来?令渠跟昭夜父子俩呢?」
平王扯了兄长一下,眼色往李贞一处一飘,襄王便会意,干笑两声,倒是李贞一若无其事地打着圆场「听上皇说,令渠最近身子不爽,大约在宫里休息。陛下来骊山,京里总得有人监管,这才留太子吧?」
襄平二王又随便扯了些话混过去,虽然在场中人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李贞一与褚令渠是同乡,在乡贡时就认识,对于女皇跟李贞一的事,褚令渠非常清楚,再怎么宽宏大量的男人,也不可能对妻子所爱的人没有一点芥蒂,因此也就生分了。至于太子,女皇虽然曾命李贞一为太子师保,但是太子自幼与其父亲近,自然对李贞一没什么好脸色。往常女皇来华清宫,若不是三人同行,至少褚令渠也必随行,此番只有女皇独自前来,其中原由可想而知。
韦尚书看了姊夫一眼,见他安祥地望着车驾,眸中波澜不兴,双手背在身后,胸前花白长髯轻飘,从前挺拔的仪态犹在,幞头下的发鬓丝毫不乱,半旧不新的紫袍也熨得平整。士族权贵不分男女,衣衫多有熏香,韦尚书精通香道,更是将燕居、视事、赴宴、祭祀……等各种场合要用的香,分得清清楚楚,但是李贞一身上没有熏香,只有衣衫浆洗过的淡淡味道。
韦尚书心中暗叹,若是李贞一还在御史台,李千里绝无出头之日。前前任的官台主,严峻冷峭至极,为人冷淡到娶不到老婆,自然也没有子嗣,也不知他御史台主三十年的薪俸都拿来干什么,总之,小院一落、羸马两匹、老仆三四人,就这么孤老一生,两年前去世,还是李千里出面为他主持葬礼。而李贞一在官台主还在的时候,就是御史台的股肱大梁,冷峻的官台主选择李贞一成为接班人,而李贞一又在辞官前擢升了个性与他完全不同的李千里,那一票在女皇面前把李千里拱上台主之位的侍御史,其实也都是明白李贞一的意思,冲着面子勉强扛轿而已。
韦尚书又看了看李贞一,他自己也做过监察御史,但是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去,而御史台始终存在着两种御史,一种如官台主一般冷酷无情到有些刻薄,无友无亲,另一种如李贞一这样为人着想、又或者如他的儿子韦保泰那样善于交际。但是李千里两者皆非,而官台主在致仕前就已把李千里列在重点培育的名单内,李贞一又把御史台交给了他,韦尚书自己对李千里的培养是着眼于政治势力与李千里的官场生涯,但是官台主与李贞一对于李千里、或者说对于未来的御史台有什么理想呢?他们期待李千里把御史台带到哪条路上去呢?他曾经问过李贞一,但是后者只是淡淡一笑。
「请中严。」
有人声层层传递,众人整装敛容,各依昭穆排好,待得女皇车驾一至,一齐深揖为礼「臣等恭迎陛下。」
「免礼,今晚在飞霜殿摆宴,到时再见。」女皇的声音传来,众人谢了,车驾便继续往前走,因为华清宫是御苑,没有其他百姓和其他官员,这些老臣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没有必要再多礼了,因为没有观众。
飞霜殿夜宴倒是摆得很简单,也没什么女乐歌舞,只有殿外阶下有些坐部伎弹奏一些常见的曲调,如水调、落梅花、女冠子……等,伴随着殿内上皇父女与一干老臣把酒闲话,倒也相合。上皇见爱女今日一身檀红大袖褒衣,内衬着杏黄襦裙,颈上三串南海珠,装扮得十分精心却又不醒目,便知道她的心事,酒不过三巡,便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