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珍晴言谈举止颇不俗,细问才知她原也是里的小姐,火烧圆明园那年,和父母一起从北京逃难出来,不想半路走散才被赚入青楼。沈大善人半是倾心半是怜悯,便给她赎了身。和家人走散时她才六岁,记得的事儿不多,只记得原来名字叫珍晴,如今既然脱了身便仍用以前的名字。
男人们在前厅吃酒取乐,女眷们就在内宅治宴。李玉娇丁月红前后脚到,沈原的媳fù儿柳静嘉也在,白煞煞着一张脸发呆,活像魂魄出窍。
李玉娇走去一握手,冰凉,惊道,莫不是病了吧?
柳静嘉也不答她。丫环只好代答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早几天就这样了,少爷说少nǎinǎi这是心忧神伤,可又不知道到底忧什么伤什么,今早醒来越发厉害。
李玉娇道,怎么不请老爷看看?
请了,可老爷忙,总不得空儿。
丁月红凑过来看了看,说,这光景不是跟刚怀上的时候又一样了么?还有坐月子那会儿也是,成天价木木呆呆的,该不是撞邪了吧?
李玉娇赶紧道,三妹不要关心则乱,咱们沈家世代悬壶,yīn司里积了厚厚一本功德簿呢,哪里有邪可撞!我看,少nǎinǎi这是略着了些凉,不妨事。说完,叫丫环扶柳静嘉回房歇着去,自己和丁月红照料着。
忙了半天,也不见杨文琴和珍晴来。
丁月红气咻咻地往椅上一靠,摇着帕子道,大的不来倒也罢了,小的也不来。瞥了眼李玉娇,故意叹了口气接着说,合着拿咱们中间两个寻开心呢。
其时李玉娇端了茶正徐徐吹凉,喝了两口又放下,似乎并没听见。
丁月红看看四周吵闹,向李玉娇歪过身子,用帕子半掩着嘴道,二姐,我真替你不值。进门儿你最早,年岁你也最长,大家都没一儿半女,凭什么她骑到你头上去了。
李玉娇笑道,三妹说笑了,少爷难道不是大nǎinǎi的儿子?不等丁月红开口,拿起丁月红面前的茶盏塞进她手里笑劝道,这是今年的新茶,香得很,你坐着细细品味,我且去招呼客人。说罢,转身和他人说笑去了。
丁月红自觉没意思,灌了一大口茶,方有些解恨。
放下茶盏的功夫,一个小丫环匆匆跑过来回话,四nǎinǎi来了。
丁月红正没处撒气,劈头骂道,跑什么跑,急得跟死了娘似的,又不是什么正经nǎinǎi。
小丫环唬了一跳,委委屈屈地低头站到一旁。
那边珍晴带着贴身丫环雪霁刚好一脚踏进房里,把丁月红的话听得一字不落。雪霁十岁那年和父母逃荒走散,要不是珍晴赏她一碗饭吃早就饿死了,对珍晴的忠心自不必说。又是个直xìng子,听这话有辱慢珍晴的意思,便要回嘴,叫珍晴扯了一把才忍住,可面上终有不平。珍晴也不是怕丁月红,须知她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所虑的不过进门不久,不想太早撕破脸罢了。可心里还是气恼的。她虽陷在泥淖中多时,但从不曾忘自己也是清白书香出身,可恨卖入青楼时太年小,只知惜身不懂爱节,以为还能和父母相见,比及长大了,早在青楼中浸出一身的yíndàng气味儿,纵然一头碰死也和贞节烈女沾不得边儿了,何苦陨了身子还遭人耻笑。然而到底是心强气傲的人,最听不得别人拿这个说她。
于是索xìng拿出十二分的风流,脸带桃花,步步生莲。
众人看得发痴,单单丁月红看得眼里喷火。
珍晴见了李玉娇,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儿二姐,见了丁月红,面上还是客气。三人次序坐好,旁的丫环立刻端茶的端茶,捧果子的捧果子。内中有一盘瓜子。小丫环正要放珍晴那一盘,雪霁眼捷手快地挡住道,这瓜子儿是新炒的么?
小丫环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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