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蒲州城中。
花影婆娑,树影摇曳。
几个人影渐渐从中分离出来。
李治徐徐走入院内,望着武昭已然一片漆黑的窗,微微叹了口气,转头欲离,却倏然停住脚步,向着暗中低喝了一声:
“谁?”
左右侍卫立时紧张地向前一步,拔剑而出。
“主上。”
当看清从暗中走出来的那道素白身影时,李治眉目一松:“原来是你。朕以为你已然去了弘儿宫中。”
“太子殿下刚刚入眠,临前还着令臣往娘娘这里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说是此处毕竟并非戒备森严的京城与九成宫,何况帝驾匆匆而至,难免那些人会有疏漏。”
李治点一点头:“这孩子向来仔细。也好,今日你便守着媚娘。”
姬长安应了一声是,接着便行大礼,恭送李治离开。
直到李治一行走得很远了,他才起身,向着身后淡淡道:“出来罢。”
一抹俏丽的身影从暗中走出来。
“你不该来这里的。若是叫娘娘见着了,必然会生气。”
“可是……可是玉如实在是不放心皇后娘娘。长安大人应该知道,那人从来不会说谎。”来者正是早已被送出宫许久的玉如,她垂首低道。
姬长安没有回头,轻声道:“有些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别叫拖累着你,日子久了,反而成了祸害。”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玉如一人呆呆地立在黑夜之中,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转身也离开了。
院中一片寂静,突然有一声分不出是风声抑或是叹息的声音响起,接着也又归复一片静寂。
……
李治刚刚离开武昭寝院,便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边:“主上,师兄他只是为了有玉将军在,皇后娘娘也能多一份安全,所以才……”
“朕知道。”
李治点一点头,那黑影便不再说别的。行了一礼,便自退入黑暗之中。
李治不疾不缓地走着,突然又开口:“那兄妹二人,何在?”
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清和见问,立时回答:“回主上,此时贺兰二人应在许王殿下车驾之中。”
李治嗯了一声:“去看看罢。”
……
蒲州城中离宫内,许王离苑中。
一身青衣淡雅的李孝坐在自己寝殿中的暖炉边,看着近侍挽觥抛下香饼后,炉内冉冉升起的紫烟,叹了口气:
“他们还安生罢?”
“既然是他们,那便必然安生不了的。”
挽觥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盖好了紫铜炉盖,取了火童子,从火门里进去松了松炭,让它燃得好一些,这才从怀里掏了巾帕来擦一擦汗,回头看着李孝一笑:
“不过你安心,有我在,不会叫他们生事。”
末了,还伸手去拍了拍李孝纤瘦如枯枝般的手背。
李孝对他一笑,反手握了他的手,看着他轻道:“摊上我这个病殃子,真是难为你了。其实你这一身长材若是跟了别的兄弟们……”
“我商挽觥跟了谁都不如跟得你自在。你可记得这句话。”商挽觥豪爽一笑,伸手轻轻抚了抚李孝的头发:“若是没什么事就早点儿歇着去,别再冻着了。”
李孝目光一柔,嗯了一声,正待起身,就听得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双双一凛,挽觥便先一晃,出现在了那正闷着头往殿里狂奔的小侍面前,将他挡下。
小侍冷不防有人挡了自己,惊得叫了一声,手中抱着的拂尘也松落了。那拂尘是绿檀木制的格外沉重,若砸到人脚背上,必然是要疼上好一阵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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