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太极宫中,官寮之内。
长孙无忌看着正徐步走入的李绩,神色却是微淡。
两公见面,自先一礼,接着,各自缓手平礼,施施然走到摆了棋盘棋瓮的几边,相对而坐。
起手,博黑白,长孙执白先行,李绩持黑后发。
棋子铮铮,一时间,倒也若流珠击剑般动听。
好一会儿,长孙无忌的声音仿佛从什么遥远的地方而来似地,飘起在空中:
“原来英国公早已暗伏后手……这一局,却是老夫输了。”
一壁言,他一壁丢下指间棋子。
李绩看着他,淡淡一笑,目光在烛光下,却洞若炬明:
“自识得太尉大人以来,懋功百战百败,未得败绩。何得此般神助,一朝制敌?”
他垂下眼,放下手中棋子,轻轻一落在中元之左,淡道:
“容懋功说句实话:
这一局,太……不,辅机兄比懋功更清楚,您输的不是懋功,而是输给了一尊一直被辅机兄放在心里的神明罢了。
既然是辅机兄心中神明,那便是输,也无妨。”
长孙无忌垂首,好一会儿才轻道:
“是啊……是老夫自己输了自己心中的神明……那又为何,别人不曾输呢?”
李绩不答反问:
“这个别人,可是说那神之子裔?”
长孙无忌沉默,半晌无语。
李绩点头:
“若果如此言,那却是真的。他的确是不曾输……因为便是那位神明,也是不希望他会输的。”
长孙无忌抬眼看着他:
“懋功如此肯定,莫非别有内情?”
李绩淡淡一笑:
“懋功自幼便随军征战沙场,旁人看来,若论用兵之道确是堪为天下前三。可若论起政事朝堂之高,便是一无所知……”
长孙无忌却摇头,轻轻道:
“那般想的人,不是傻子,便是痴儿……自古以来,论起最需计谋策划的地方,便是沙场征地……能在沙场之上纵横往来,那便是小小将官,也是比常人多几份智谋的。”
李绩再一点头,淡然受道:
“辅机兄如此盛赞懋功,却是让懋功受之难安。不过有一点,辅机兄却是说得正是……若论起来,任他庙堂之高,宫闱之深,也难敌沙场诡变……那么辅机兄以为,当年先帝临终前,故意将懋功一贬再贬,后来主上登基,便立时召回懋功大封三公内中深义,懋功当真不明么?”
长孙无忌看着他,轻轻道:
“敢这般想的,天下间无一人。”
李绩再点头,又道:
“先帝神谋,对懋功更是知之极深,又是为何故意做出这等事态,让懋功白白心中添些不甘呢?这个问题,想必辅机兄也想过罢?”
长孙无忌目光淡然,也黯然:
“初时是不明白的……直到后来主上……”
他闭了口,好一会儿才轻道:
“因为先帝所求,从来不是以这等小恩微德,收拢懋功。稀世之材,非得英主不可驱之……先帝要的,其实就是让懋功自己去看一看,如今的主上,到底是一个多么值得懋功效忠一生的不世英主罢了。”
李绩点点头,又看着长孙无忌道:
“那再敢问一句辅机兄,先帝又为何偏偏挑了懋功?为何不是旁的人呢?”
长孙无忌目光微微一缩,很快地垂首,拢袖,好一会儿才颤抖着雪白长须,吐出几个字:
“因为……当时的大唐朝堂之上,只有懋功你……老夫不能,也不可以轻易推倒。”
李绩摇头,却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