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点点头道:
“姐姐思虑周全,确是此番瑞安行事有些太狠。不过王公公,只怕行起事来,更加……”
她闭口不言,媚娘却意会,点头道:
“没错,王公公若得了治郎与我的这等意,那恰似是纵虎出笼,以他这些年在宫中存心经营,修炼成道,只怕有他在,皇后纵是死也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是死在谁手上。
可素琴哪,正因如此,王公公才不会让皇后那般轻易便死了。因为于他而言,他这些年跟着侍奉最久,感情最深的两位君上,多多少少都吃了这太原王氏一门的苦头……
若是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小主人亲手惩治一番王皇后,直到亲自下诏废了她,只怕却也难解当初王公公眼睁睁地看着这太原王氏一门逼得他父子以天子国储之尊,却不得不强纳一个不喜之女为妇的怨气与耻辱。”
素琴一怔,却失声道:
“可当初步步进逼的,不是大长公主么?”
“是大长公主没错,可大长公主当时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还不是太原王氏?何况这位同安大长公主的性子,王公公也是隐约有提过的,虽则霸道任性,可也不是什么聪慧至极,极有耐性的人物。说白了就是一个火爆脾气三五日的时光便散了。
你可也知道王公公与太原王氏一门,尤其是这大长公主的旧怨的,试想,她虽当初害了王公公母子,可后来到底也是以主母之威惩了那些逼死王公公母亲的人。
且在赶王公公母子出门之后,并没有多加追罪,说明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意志坚持的主。
所以当年封太原王氏为太子妃的事,怕是另有人在她背后鼓捣。而且王氏入宫之后,诸番种种,摆明了就是在替她王氏一门谋福,且初时她一步一局,实在走得稳妥。
便是王氏再如何精慧,仅以她一介太子储妃之身,能走到这一步,说没有前朝配合,你能信么?”
素琴哑然,半晌才轻道:
“原来这王氏一门竟是早有此心!”
“不止是王氏,只怕当时那些氏族诸亲,个个都抱着这等心思,人人都有这等想法,只是太原王氏擅加利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得了头筹而已。
只不过……他们这个头筹,终究还是犯了先帝的大忌,所以注定只能是一盘替他太原王氏一门带来耻辱与毁灭的死棋。”
“犯了先帝大忌?”
素琴不解地看着媚娘:
“姐姐这是何意?”
媚娘摇头,好一会儿才轻道:
“先帝一生,雄才大略,为天下之主,自然有着帝王不可侵犯的尊严与威势在。
或者在他太原王氏一族甚至是天下人看来,先帝似乎是个肯纳谏,善纳谏的主君。
可他们却也实在不该当先帝是个能够容忍旁人触犯君威的人。
直言敢谏,与触犯君威,实实在在是两回事。”
“素琴……不明白……”
“你想,先帝早年时常传出些为臣子所难,甚至为臣子当面顶撞之辱的事,却都被称为美,说他是明君,善纳。
可那为什么后来他也曾诛杀刘洎?他不也是谏君么?
说明白些,原因不同。
先帝胸怀非常人所能及,他更深知对一个帝王而言,若魏征房相这等臣子无私耿直之谏,虽然或者会叫他一时难堪,却能为他带来一世英名与安治。
再加上有先皇后娘娘多番开慰保护,他也才能成就英名。”
媚娘又叹口气道:
“这之中,最紧要的还是因为那些臣子们所谏之事的的确确是为江山社稷千千万万百姓的福祉,而非一人一族之利益,所以才能让先帝肯纳,愿纳,悦纳,终成就君明臣直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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