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便只是伤人伤己。”
李治转首看着她,却道:
“便是如此,又当如何?”
安宁一怔。
李治慢慢道:
“安宁,你还小……不懂……
虽然此番,必然是伤人伤己。虽然留在心中,早晚都是痛苦……
可是……
你知道么?
六年……整整六年了。
从我初识她那一日起至今,已然六年了……
这些情份……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轻易抹去的。”
李治苦苦一笑:
“其实,我比谁都希望,自己能够善忘……至少这样,我便会满足于几道浮影,不必再难过,不必再痛苦了。”
安宁看着哥哥,长久无语,终究叹息一声,摇头离开。
只剩李治一人,默默地看着天空中的新月,继续回忆着那一夜的美丽。
是夜。
锦绣殿。
依着太宗的吩咐,锦绣殿虽然被幽禁,却一切如旧,衣食用度,一如素常——只不过宫人,只剩下了青玄一人而已。
是故,当太宗带了王德,二人慢慢踱入杨淑妃寝殿之中时,主仆二人,竟无一人察觉。
当看到太宗之后,短短十几日,便憔悴了许多的杨淑妃,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一朵枯萎的花儿,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她向前走了一步,却终究是停在了原地——大隋帝女的高傲,一直沉沉地烙在骨子里,不曾离去。
太宗慢慢在正堂宝位坐下,着王德退下,又瞥了眼一脸戒备地挡在杨淑妃前面的青玄。
“下去罢。”
杨淑妃和色道。
“娘娘……”青玄欲分辩,却终究拗不过杨淑妃的目光,只得慢慢离开。
太宗坐着,平静地看着这个女子。
这个从三四岁起,便认识了的女子。
良久,良久,他才慢慢开口:
“多少年了?朕第一次见你,到现在?”
“整整四十年了。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杨淑妃含笑,回道:“可不正是四十年前,年方四岁的陛下,入了大兴宫,赴父皇的端阳宴。陛下一生中所饮的第一杯酒,可是臣妾亲手端给陛下的呢!”
太宗微微一笑,双手轻轻拍了拍膝盖,道:
“当真是时光如箭啊……仿佛还是昨日,朕才见着披了素色罗纱的你……想不到匆匆数十年,便这么过去了。”
杨淑妃笑意温柔,轻轻走上前来,慢慢跪在太宗向前,将一张秀丽容颜,俯在太宗膝上:
“是呀……四十年了……臣妾与陛下相识,已然是四十年了……
从未想到,臣妾与陛下,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太宗皱眉,伸手欲推开她,然而手终究还是停在杨淑妃头上片刻,又终放在一边,只任她这般俯在自己膝头。
良久,太宗才轻轻道:
“无忧的死,与你有关吗?”
杨淑妃平静地笑道:
“臣妾也曾动过杀念的……不止一次,或者该说,自臣妾知姐姐嫁与陛下那一日起,便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她。”
“可是你没有动手,更不曾挑唆教知别人动手……是不是?”太宗轻轻道。
杨淑妃笑得温柔:
“陛下相信么?当真相信臣妾不曾动手?不曾告诉他人,姐姐有气疾,闻不得花粉?嗯?”
太宗沉默良久,才道:
“若果是你,你便必然留不得稚奴——
因为你无法面对那张对你来说,叫你日夜愧疚不安的脸。”
杨淑妃的眼角,隐隐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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