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霸白石城百余年的吕家被镇北将军连根拔起的消息传来,武兴城的世族元老无不惶惶难安。
三天过去了,武兴王连日来不召见任何人。
符熙专门进宫走了一趟,得知杨绍先忽然戒斋沐浴,虔诚研读佛经,没觉察出任何异常。倒是她女儿符妃陪他说了半个时辰的家常,抱怨王上没给他留下一男半女,忧心忡忡说将孤独一生。
符熙眼露暗然,无奈,含含糊糊劝慰——欲速则不达,任何事情要慢慢来,王上毕竟不再年轻,元王妃已经薨于长安等等。末了说到打破旧制,军政统归王庭之事,符妃征询符熙意下如何?老太师又一概不置可否,含糊其辞,直是表态辅助王上理乱定国。
符熙回太师府邸没多久,陡然门庭若市起来。
到太师府拜访的都是清一色的酋帅贵胄。他们骑着华贵战马,坐着华贵轺车,穿着各式勋贵礼服络绎而来。
三年前跟随太师来到武兴城,担任府邸内务总管的符仁见府邸之外闹哄哄一片,突觉太师府在暖洋洋的深秋里竟是肃杀一片。
自从苻坚被姚苌杀害,后秦取代前秦之后的岁月里,符氏王室带领族人从秦州迁徙至仇池国与益州交界的蛮荒地区,落足于北魏时期才断土命名的修城郡。从那以后,符氏族人崇尚儒学,耕读放牧。低调做人,休养生息百余年,现已跟姜氏并驾齐驱,成为氐族最有实力的两大族群之一。
“王上若知,会否翻脸成仇?”符仁心生忧虑,督促着二十多个仆役不停牵马迎驾,引客入门庭。
宾客之间大多熟悉,见亲近之人入正厅,便挤挤挨挨,走动寒暄。嘈嘈杂杂,爆笑震耳,尽是闲扯。没一个人谈论王国大事,却都兴味盎然。不一会儿,平常空荡荡的大厅便是经满荡荡,无立锥之地。
清谈之风流行四方,酋帅贵胄们锦衣玉食,打小练就闲掰瞎扯,勾心斗角本事。他们不约而同地前来太师府,显然想探听什么,但谁也不说开,只管揪着大伙都高兴的话题吹牛。
暮色降临,寒潮袭来。
酋帅贵胄们渐渐安静下来,喧哗笑鸟声不知不觉间凝固,有人开始紧缩身躯,打着哈欠嘟哝道:“今年天气真怪,眼见立冬,往年该是第一场雪了吧?”
“哎耶~!莫非莫非道教示警明年将是六月飞雪,寒冬一年,这不会真是吧?”有人咋呼起来。
“这你也信?本帅以为那是道教针对佛教所散布的谣言。”
“诶~!若是谣言,明年则破,道教怎会如此愚蠢?”
“哎,若真是,那关中近百万人口岂不十不存一二啊,得饿死多少人?”
“猪呀,逃荒懂不懂?”
“镇北将军上书绕开青泥岭,沿白水开新道,莫非是想接引关中流民?”
“对呀,老太师该出来说几句了吧。”有人恍然醒悟过来。
“然也,非常时期,当聆听老太师定夺!”不少人“是呀是呀”地随声附和。
“”
议论纷纷中,大厅灯盏一一点亮。
昏黄光亮里,符仁从主位右偏门走入正厅,轻咳一声,亮起嗓子喊道:“诸位使君,太师拨冗接见,尚请安静——!”
酋帅贵胄们精神大振,“唰”地起身,殷切望着主位,甚是恭敬整齐。
“笃笃笃!”拐杖杵地声不急不缓,由远及近,很有节奏感地从右偏门传来。不一会儿,便见神情凝重,拄着拐杖的魁梧太师地走出偏门。
他身着儒袍,不戴冠帽,没系锦带,花白小辫儿任意披肩,活似一个饱读诗书,看穿红尘,返璞归真而归隐草原的老牧民。
他仿佛乌落入锦鸡群般走到主位,双手拄着拐杖,目光缓缓环扫大厅。使之酋帅贵胄们无不垂首羞愧,避开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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