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他还是希望孩子和他一样,是个瘸腿。肉嘟嘟的两个小腿八字型蜷缩在抱被里,大小一致,长短一样,没有瘸的迹象,而且睡觉的姿势可爱极了,嘟着小小的嘴巴,呼吸轻而均匀,小手捂着小耳朵阿毛伸出手指,在孩子鼻孔上方按了一下,看了三分钟后才重新系好抱被,放在梅花身边。梅花裹着方巾斜靠在床上,眼睛盯着阿毛的手和脸,没有笑容,没有比划,待孩子放到她身边时,豆大的泪珠一下子滚落了下来。
“为啥哭?”他比划。
“女娃不好吗?”梅花一只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指着头颈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吴秀龙说你富了,你可以对我不闻不问了。我怀了孩子以来,你啥时候问过我痛问过我累?没有,一次都没有。刚才我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而你一回来就要吵醒孩子。看了就放心了?你有啥不放心的,难道女儿不好,难道女儿就不是你孩子了?”
“我只是看看。”
“看啥?”
“就是想看看。”
梅花的泪水越来越密集地从眼睛里淌出来,她不敢发出声音,母亲在灶屋做饭,她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哭泣。
母亲做好水蒸蛋,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了。同为女人的她佩服媳妇的坚强:当时,孩子的头才探了一点点,媳妇从头到腿全是汗水,声音嘶哑无力。生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最后使出的那点力,哪怕是小小的一点力气,就可以拔出一个大大的萝卜,可媳妇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有气无力地比划说不想生了,生不出了。关键时候怎能放弃?现场的产科医生刘婶超乎想像的冷静,一边指挥她按压媳妇肚子,一边让她用哑语和媳妇对话:不要急,深呼吸,一切顺利,孩子快出来了。刘婶心手相应地指挥着她和媳妇:一二三用劲,一二三用劲,媳妇终于顺利生下了孩子。母亲看到流泪的媳妇,马上把儿子从床边拉开,用手心擦着媳妇脸颊上的泪水:
“好媳妇,产娘不能哭,一哭老来眼睛要瞎的。有啥难过事对我说,有我在,阿毛不敢欺负你。”
“他他没欺负我,看到孩子睡得香,我高兴地流眼睛了。”梅花嘴角露着一丝难为情的微笑。
“没欺负就好,我给你煮了蛋,趁热喝。”
“我不饿。”
“这怎么行,蛋汤催奶,喝了它,奶水就出来了。明天我让阿毛买个猪蹄。”
母亲不容媳妇比划,伸手端过水蒸蛋,舀了一调羹后放在嘴边吹气。梅花顺从地张开嘴巴。看着媳妇咽下最后一口水蒸蛋,母亲拉着儿子的手来到灶屋。
灶屋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灶头上一对红色的蜡烛即将燃尽,细细的几根檀香也燃去大半,烛油在灶面上形成一圈红色带白的粘稠物,上面零星洒着点点香灰。母亲对着蜡烛,表情严肃,并让儿子马上对老祖宗发誓,以后不能惹梅花哭泣。阿毛一下子心慌了,竟然用手跟母亲比划:
“我我没惹她生气,我”
“我耳朵能听。”母亲声音打断了儿子的手势。
“我只是想看看抱被里的孩子,是不是跟我一样。”阿毛颤抖着声音。
“跟你什么一样,是个跷脚?”母亲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八度,烛光把她的脸也映得威严起来:“我要你现在发誓,以后决不能惹梅花哭泣。”
“我真没惹她生气,一打开抱被,她就哭了,我不晓得为啥哭。”
“我知道。”
“姆妈你怎会知道?”
“她七里香你想儿子,女儿将来毕竟是人家的,她也想给你生个儿子。”母亲说,“你刚才的动作明摆着对梅花生个女儿有想法,这能怪她吗?她做得了主吗?以后,你绝对不能说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的话。”
“谁说我喜欢儿子,就不喜欢女儿了?”阿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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