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劈成两半,露出白森森的木茬。
理奇躺在那里,扭动着身体,沙土从脖领、裤子灌进去。那里就是保罗,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一个蜷缩在沙土上的小男孩。
巨人向他迈近一步,那只黑色的靴子落地的时候,地动山摇,扬起一阵沙尘。
理奇翻了个身,挣扎着站起来。他还没站稳,撒腿就跑,结果又扑倒在地上。他看见远处的汽车还像平日那样悠哉悠哉地来来往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像车里的人谁也看不见保罗。班杨复活了,从基座上走下,用它的巨斧在谋杀一个孩子。
阳光被遮住了,理奇躺在巨人的影子里。
他爬起来,甩开臂膀飞奔而去。他听到身后那可怕的低语声越来越响,压迫着他的皮肤和耳鼓。
地面摇晃。理奇的牙齿磕碰在一起,像地震中瓷盘子撞击的声响。他不用回头就知道保罗的巨斧深深地砸在身后的人行道里。
他跑出巨人的身影,忍不住大笑起来。呼味呼味喘着粗气,肋下又感到一阵剧痛,这才敢回过头来。
只有保罗班扬的塑像,站在基座上,肩上扛着斧子,仰头看天,嘴边挂着神话英雄的乐观永恒的微笑。被劈成两截的长椅完好无损。
刚才巨人保罗的大脚踏过的地方平整如初,只有理奇滚落的地方有些擦痕,当时他(正躲避那个巨人)
正在做梦。水泥路上没有脚印,也没有斧子砍过的痕迹。四周空无一人。
“妈的。”理奇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接着他满腹狐疑地笑了起来。
他在那里多站了一会儿,等着看看那尊塑像是否还会再动也许眨眨眼,也许把它的斧子从一个肩膀换到另一个肩膀,也许还会再走下来追他。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瞌睡。一个梦。仅此而已。
该回家了。虽然穿过城市中心广场更近一些,他还是决定不走那条路。他再也不想靠近那尊塑像。于是他绕了个远,到晚上就差不多把这事全忘了。
直到现在。
这里坐着一个男人,他想,这里坐着一个仪表堂堂的男人,回想着一个男孩做过的梦。这里坐着一个成年人,看着同样一尊塑像。
晦,保罗,高大的保罗,你一点没变,你一点也他妈的没老。
他还是相信从前的那个解释:一场梦。
他的眼睛又感到那种针扎般的剧痛。如此突然,他不禁痛苦地大叫出来。这一次情况最糟,痛得更深,痛得更久。他双手捂住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取出隐形眼镜。也许是感染了,他想。但是上帝啊,疼死了。
他正要摘掉眼镜,那种突如其来的痛感便消失了。流了一点消,很快就止住了。他慢慢地低下头,心跳加速,随时准备摘下眼镜。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再疼。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一部恐怖电影。也许是因为他太注意自己的眼镜,总是在想他的眼镜。那部电影叫做《爬行的眼睛》。看着那只粘乎乎长满触角的眼睛出现在雾蒙蒙的银幕上,理奇吓得透不过气来。后来他梦到自己用一根大针刺进自己的瞳孔。当他的眼眶里充满鲜血的时候,他只感到一阵麻木,水淋淋、软绵绵的。他记得直到现在还记得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湿了一片。他庆幸自己的视力还在。
“去他妈的。”理奇低声骂道,声音有些颤抖,站起身来。
他准备回到德里镇宾馆,睡一会儿。如果这是“记忆的通道”,他更愿意走在格杉矶高峰时的高速路上。他的眼病很可能是过度疲劳和时差造成的,再加上一下子见到所有的老朋友所造成的紧张,太刺激了。他不喜欢自己的思路这样跳来跳去。我已经受了不少惊吓,该回去睡一会儿,休息一下大脑。
他站起身时,又看到城市中心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