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中的争执刚到了顶峰的时候,忽然殿外有一个小黄门匆匆而入,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宫中不能跑步的规矩了,脚步急急的赶到了陛下的身边,殿内的一众官员似乎都料到了他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一下子争论的声音就从“嗡嗡嗡”变成了静默,所有人都瞪着那个小黄门,看着他俯身到了陛下身边说了好一会儿,陛下的脸色则是从最初的严肃转为雨过天晴,到最后甚至微微的弯了弯唇角,眉梢眼角都生发出了笑意。
还没等那小黄门说完,一贯讲究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居然一拍扶手,“哈哈”的笑了两声:“萧家郎君果然争气!好,好,好!”
未及让一众人询问,他已经转向殿中诸人,朗声说道:“各位爱卿,昨夜夷陵萧氏之子萧徴荣联合军中先锋官康卓,两人趁夜取了匪首头颅,如今已经尽数掌握了叛军主力。现在萧爱卿已经候在了城门之外,手里提着匪首头颅以未及弱冠之龄而立下如此此平乱大功,诸位认为,应该如何封赏才好?”
众臣腹诽:陛下本来就是一个任人唯心,随心所欲由着自己性子来的君王。他执政这么多年以来,要用谁,要不用谁,归根究底还是看他的眼缘。合了陛下的胃口,什么都好说,若是一开始的印象就很差,从此仕途堪忧。
这会儿那名不见经传,哦,他们这些朝廷大佬以前根本没看在眼里过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的那个萧徴荣已经得到了被圣人称之为萧爱卿这样的待遇,又有平叛这样的大功,那他以后的高升,难道不是板上钉钉指日可待?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徴荣一步步端着手中的首级盒子上殿来的时候,周围大臣看他的眼光热烈的好像要把他一口吞吃下去:如此年少,如此大功,还有这样任人唯心的皇帝,他以后的前程还需要担忧么?
但萧徴荣的心情却很沉重:他很明白,自己来,并不只是为了要接收荣誉的,在听完康卓要他来接收官职赏赐的后半截话之后,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之后要面对的,远远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要难的多。
安钰之走进门的时候,正瞧见萧静姝坐在棋盘面前,神色沉静的在纠缠胶着的黑白子之间落下了关键性的一子。
她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她养伤的这些时日,似乎渐渐培养了自己和自己下棋的爱好。她的爱宠奶糖默默的趴在一旁边的椅子上,大约是听见了他进门的声音,警惕的竖起了耳朵一脸警觉的看了过来。
不过也许是明白是他让它终于能和自己的主人团聚,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没让它流浪街头变成没有主人的可怜鬼被人做成猞猁火锅,奶糖瞧了他一会,终于还是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一脸矛盾的拿爪子捂住了脑袋,决定眼不见不烦。
安钰之走到了萧静姝的对面,等她终于把注意力从棋盘上拉了回来之后,这才开口问她:“是你给康卓去的信么?”
疑问的口气,平静的声音。
萧静姝略带挑衅的挑了挑眉毛:“明知故问?送信的还是你的手下,我觉得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内容,你先前不曾阻止,难道这会儿要来兴师问罪?”她摊了摊手,“迟了。”
“”安钰之被她的语气一激,隐约皱了皱眉一一一似乎自从他对她说了‘对不起他要回家’这件事之后,她就一直是这种不阴不阳的口气。
她心里有气,他知道。
“不是。”他默默的忍让了下来,解释道,“不是兴师问罪,我只是不明白你的用意。”
可哪怕不明白她的用意,他不也还是照样让事情按照她的意思去走了么。在事后才询问,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信任和体贴了。
萧静姝瞅了他一眼,慢慢又落下了一子,这一次是黑子:“看下去就明白了。”她冲他笑了一笑,“我也是帮了你们安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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