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的灰尘无孔不入,仿佛能裹住人的脑袋。
但他却仍照常呼吸着,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皮,迟钝地感受着被铐住的右手传来一丝麻木的酸痛。
他慢慢地转动了一下手腕,也不知是在忌惮着什么,亦或是在期待着什么,可能有些迷糊了吧。
但却不知为什么,可能是身体自知濒临死亡的缘故,他又感觉无比清醒。
灰尘中,杀机在他的眼睛里一瞬而过。
…
负三层的空气不好闻,湿气中透着一股霉味,加之很多十三帮的人和拳手都喜欢在里头抽烟,搞得人根本没办法在里头待,现在已经是后半夜,拳打完了,观众也都散了,人走楼空留下满地的烟头水瓶,打扫的人还没来,场子里的灯也只剩下一盏。
仿若刚刚打完仗的战场,人身处其中时会产生一种孤独的苍凉感。
“真不去啊傻子”一个拳手拿着条毛巾擦着头发站在大门边看着他,看样子刚洗完澡:“那我们可走了啊”
南无三正坐在拳场下的正中间,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场上那剩下的一盏灯,一动不动。
他知道气话是什么,但他更知道话说出口便要做到,更何况今天这一场,他输得心服口服。
所以,他在等他。
…
“把酒倒上吧”办公室中,张旭东扫了一眼女侍那扇面般的大假睫毛,顿时失了兴趣,坐在沙发上没再看她。
聂影站在他手边的小桌后,端起酒瓶,手却不自控地颤抖起来,强作镇定地定了定神,缓缓将葡萄酒的瓶塞拔出,将酒瓶口靠放在了杯子上方。
酒倒进杯中,发出一丝小小的微鸣,仿佛是杯和水敲击构成的乐响,静静潺潺,却更衬托出房间内的压抑和窒息感。
聂影强压着几欲颤抖的呼吸,缓缓倒着酒,空气都仿佛不会流动了似的,凝固在她的面前,凝固在她和面前这个杀父凶手之间,让她透不过气来。
风起了,卷得树叶簌簌、街上的垃圾袋乱飞,刮得普通人家关紧了窗户,吹得楼顶那些大型的广告牌在风中咣咣作响,好似有人在卯劲敲击一般。
陈勇坐在屋顶的栏杆内看着天空,嘴上一根烟已经快要烧完,在他的身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漆黑的枪支,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映衬着粗糙皲裂的月光,看得人通体生寒。
不远处,黑八正和猪王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而他们的手中均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机,生怕接不到某人的电话。
楼下的街道十分平静,偶尔只有垃圾袋扫过路灯下头,一个鬼影都没有,偶有空的垃圾袋扫过,发出长长的一声“呲啦————”,搞得人心里不上不下的。
楼顶风大,烟烧得极快,一会功夫陈勇已经抽了小半包进去,再掏打火机时,手指却碰到内兜里一个不硬不软的方角,轻轻拿出来一看,陈勇的眼神却突然是平和了下来。
月光清明,照亮着楼上这一片漆黑的沥青封顶,虽然已经布满沙石和垃圾,但却仍反射得能让人看得清手中的东西。
陈勇举着钱夹看了十多秒,顺势用钱夹护住火点着了烟,小小的一簇火苗散发着平静而温暖的光,在满世界的冷色调中显得是那么的难得,照亮了陈勇眼角颓耷的皱纹,也照亮了钱夹中那个青涩的女孩的笑脸。
接着他收起钱夹看向夜空,乌黑的勾卷云正如同蛇身一般扭曲地蜷缩着,陈勇的眼神又变得漠然起来,刚刚一瞬间的温柔已然消失不见。
做好人并不能守护自己心爱的人时,他是不介意当坏人来试试的那类。
…
“东哥!”李苟在前头大大地鞠了个躬。
几秒时间,董汉骁已经将房间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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