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嘲讽的脸连同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消失了。
章柳坐在那里,冷冷的没有表情,这个时候,他整个人像一座玉雕的人像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师傅说,要修天道先修人/道,要修人/道,先修心道。
然而,心如何修行?
章柳以手支颌,细细的想去:他做刘灵时,最关心的人是父母,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有妻子有孩子;他是谢雍时,和他关系亲近的只有师父,当师父去世了,他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任性妄为了;现在他是章柳了,但生活里却似乎有越来越多他放不下的人。
他放不下冯姐。
他放不下曾经对他付出过真诚善意和关心的人,哪怕那份真诚和善意并不见得多么厚重。
那他犹豫什么?
他舍不得钱吗?
不是,救一个孩子的钱,现在他花得起。
那他还犹豫什么?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心底里冒出,在耳边呢喃道:“可是他们终究要死的。”
贝贝终究是要死的,冯姐终究是要死的,他们都是他生命里的过客,一旦他把这些人扛在肩上,放在心里,那等到失去他们的时候,该如何面对?
三世为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远不止让他比常人的情绪更难起波澜,更多是……无爱无恨。
一切情绪的起伏都在流逝的时间冲刷下归于平静。
若是打破这份平静,那如何承受在漫长的时光中,他终究要和每个人告别的痛楚?
他从未想过,在此之前,他懵懵懂懂,被种种情景裹挟着前进,浑浑噩噩靠着一股求生意志度过如此漫长的时间,而直到此时他才第一次的正视自己的内心。
《坛经》中云:“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他尚未修心,却已经在时光的冲刷下,几近无心。
无心变回有心,是会痛的。
是会痛的。
闭着眼睛,静默良久,最后章柳下了一个决定:给冯姐钱,让她给贝贝治病,然后他会再雇一个保姆,等贝贝的病好了,就送冯姐离开,从此以后,她和章家人,和自己,变回陌生人就好。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门,却是小杨。
退开章柳办公室的门,小杨走进来,把手里的银行开放在章柳桌子上,道:“柳哥,花了五千多,本来三千多就能打住了,后面血液检查那里花的多了。”
说完这话,小杨就站在那里不说话等章柳回应。
章柳把那张银行开拿在手里,像那张明信片一样摆弄了一会儿,然后他抬头对小杨道:“小杨,坐。”
小杨“哦”了一声,坐到了章柳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章柳看着小杨,道:“你叫杨心语,心爱的心,语言的语,没错吧。”
小杨笑得露出两颗小白牙,道:“没错,我还以为柳哥就记得我叫小杨,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呢。”
章柳笑了,低头看了下自己手里的□□,道:“你不是帝都人,对吧。”
小杨笑得开心的点头,道:“恩,我是冀州人。”
章柳道:“我记得你和李雪聊天时说过,你妈妈是裁缝,你爸爸是出租车司机,家里的房子是在县城里,二室一厅,住了很多年了。”
小杨此时依旧在笑,但却是有点儿紧张的笑容了,道:“柳哥,你把我家里打听这么清楚啊。”
章柳笑了笑,没回应小杨这句话,接着道:“你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吗?”
小杨有些紧张的摇摇头,道:“不知道,医院那里可以刷卡挂号付费,我直接刷得卡,没看里面有多少钱。”
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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