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到这莲花村里,我着实感激你。这些年若不是你和玥婶一心维护,我还不知要被赶到哪座荒山野庙去。”姜祜搭着张景的肩,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那时候刚从四象山出来,路上走着,躺着的全是逃难的人群,你和玥婶带着我寻觅居所,可无论去哪都要受人排挤。”
“那四里八乡和善人家本来不少,但凡见了我这两只眼珠子的,无一不是横眉竖目,非把我驱走才罢休。若不是你护着,我怕早被当作妖怪,扔进炉子里去了。”
“你和玥婶陪着我住荒山,睡野岭,从不曾把我丢下不管,后来辗转到这莲花三村来,碰上那后山的黑化狼群侵犯村子,你使尽看家本领帮着驱走狼群,大家这才另眼相待,应允咱们定居下来。”
姜祜一字一句讲述着过往,张景忆起往事,心头自唏嘘不已。
三人迁到莲花三村之后,村民渐渐得知姜祜幼年失怙的遭遇,又见姜祜年纪虽然幼小,但性情老成持重,从不与村中顽童有过争执,自此才对他再无偏见。
然而张景心下通透,姜祜自幼离了亲人,心智早熟,玩耍嬉闹之事更全然被他抛诸脑后。反而张景每每入山行猎,姜祜必定跟随左右;从弯弓射箭到枪法骑术,姜祜无一不学,七年之后,更无一不精。
然而让张景担忧的是,姜祜在山中的行猎风格实在太过暴戾,任何猎物在他手里都逃不过惨死的命运——不是被剥皮去骨,便是被开膛破肚。姜祜内心始终有一股暴虐的倾向,这一点在与人相处之时从未表露,山林里的生灵却遭了秧。
张景深知,姜祜幼年时内心便埋下的仇恨的种子,这几年来从未因时间的洗刷而有所减淡。杜七彰从进村的那天,他便觉察出来,姜祜离村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
张景心下一时思绪万千。他扶着猎枪,目光却眺向远方,眼前似乎又浮现那年惊象峰中,小姜祜虎头虎脑的天真模样,还有姜牧那张年轻秀气的脸。
张景怔怔想了良久,才重新埋下头,又擦起那杆猎枪来。
“你从没想过要在这莲花村里安生过一辈子,对吗?”
“景伯”
“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也到了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年纪了。我只希望你今后无论有什么样的际遇,都不要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此外,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景伯,你说。”
“三年之内,不准你回四象山。能不能做到?”
姜祜神情一滞。
这七年间,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两件事。除了回采石村查探姜延音讯之外,便是重返四象山惊象峰,寻到那条害了他亲兄弟的深山大蛇,做一个了断。
“做不到?”张景瞪着眼看他。
“景伯,我答应你就是。这三年内,若是我还未锻炼到足够强大,绝不回四象山自寻死路。”
张景脸上露出笑容。
“那这杆枪,你还带不带走?”
姜祜苦笑道:“我带走就是。”
张景点了点头,又道:“你不用替我担心。现在后山封了,这杆枪再也打不着肉吃了。若是哪天外头真有怪物冲进来,一杆枪又顶得了什么事?”
姜祜默然不语。
“还有,路上带的干粮够吃了没有?”
“够了。村子里给准备了两大包的压缩干粮,一个月也吃不完。”
黑潮祸世,人们早已经习惯制作压缩食品以备随时逃难。莲花三村的人虽然避世不出,不过为备不时之需,还是存储了不少压缩干粮。
“明天你还要赶路,进屋睡吧。”张景吃力地直起身子。每逢天寒露深的夜晚,他的腿疾便不时发作一番,只有在炕上待着才会舒服一些。姜祜忙上前一步,扶着张景,慢慢朝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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