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六十多岁,丈夫亡过,儿子街上去做些小买卖未回来。一个人在家,听见他哭得凄惨,走过来劝,扯他去自己家中坐了,问是什么缘由。
方口禾把远来探亲,王家这般相待,如今回去不得,细细告诉他听。
顾妈妈十分怜悯,晓得他没有吃饭,便去打两张薄饼来,与他充饥。又拿了件布衣服,去左近一个当铺里,典得一千个钱来,把与方口禾道:“不多一文,将就帮郎君做些盘费。那王元尚是极凶恶的,你便和他到官,也怕没得便宜。且回去再处罢。”
方口禾谢了顾妈妈,即便转身回到家中,把上项事告诉母亲。
柳氏听了,泪流不止,又对方口禾道:“我想你父亲在日,那些朋友,都曾借我家银两。如今也有几家还得起的,你可去讨取些来度日。”
方口禾泣道:“母亲怎还看不破。他们一向相与我家,只是为着钱财。倘然孩儿今日峨冠博带,乘着高车驷马前去,就要借千把银子,也未必回头出来。如今穷得这个样儿,那个还来忆念旧日恩情。况父亲借出去的银子,都没有凭据,那里讨得动。”
柳氏道:“虽然如此,难道竟关了门,受俄不成。你还是去讨看。倘或有几个良心好的,不忍看我娘儿两个饿死,也未可知。”
方口禾只得出了门,向父亲的朋友家去,只说告借。走了二十多天,远的近的,都已走遍,那里要得动半个老官板,十分气忿。
却又想道:这班是我父亲朋友,和我隔一层。那我自己相与的,或者不是这般看冷眼。便又走向那小友人家告急。谁知说了钱就无缘,也都愁出一窠水来,没得赍发。正是:
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
方口禾回到家中,告知母亲,心中苦切。娘儿两个哭了一场,从此息了这念头,只在家有一顿没一顿的苦度不题。
且说王元尚夫妻,不放方口禾入门,回绝了出去,睦姑心中却晓得,道父母不是。王元尚要另与他出帖。
睦姑泣下道:“方郎不是生下来就穷的,这也是孩儿的命。爹爹母亲既把孩儿许了他,孩儿便生也是方家人,死也是方家鬼。断不另嫁别人的。”
王元尚不快道:“你还不晓得穷的苦,吃也没得吃,穿也没得穿。你是受用惯的,那里他家去过得惯,还要想他。”
金氏也接口道:“他家那里还有什么丫头使女,粗粗细细,都要自己去,你如何来得?我和父亲是不舍得你。退了那头亲,你怎还执迷不悟。”
睦姑道:“为人在世,若是贪了吃着,爱了安逸,不顾那道理,也还成什么人。爹爹母亲说爱孩儿,倒害孩儿哩。”说罢,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王元尚夫妻又百般劝诱,睦姑只是不听。夫妻两个动了气,日日把女儿来骂。睦姑听凭爹娘骂,却全然不动。王元尚夫妻倒也无可奈何。
过不多时,一夜,王元尚夫妻在睡梦里,听得响动,惊醒来,见是一伙强盗,明火执仗,打入房来。
夫妻两个抖做一团,被一个强盗在床里拖出去,问银子那里。王元尚刚道得个“没”字,一盗将手中亮子在他嘴上一指道:“怎么没有?”早把满嘴胡须,放野火般烧得只剩些短根。夫妻两个着了急,指点出藏银子地方。那伙强人又在他家各处,搜索抢掠一空而去。
王元尚等到天明,报了官,差快役去捉,却那里有捉处。王元尚家从此也穷了。
光yīn如箭,倏忽两年,越发穷得不堪。有个广东客人,在怀庆生意。闻得睦姑标致,肯出五十金买去做小。央媒来说。
看官,那人情是最可怕的,王元尚才穷得,便有人发这般轻薄念头。就是做媒人的,也胆敢说出来,竟不防到打把掌。更可笑那王元尚,真个人贫志短,也就许诺。收了价银,不顾女儿肯否,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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