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们争得挺好玩。他们俩天天掐架习惯了,我就当看一场小小的闹剧一般,在旁边嘿嘿直笑。
方丈喜欢练武,没事就在大殿前面的空地上,来上几下子,他打得不紧不慢,兴趣盎然。不像觉明,练不了两下子就乱打一气,方丈板了脸训他,说你永远都改不了这个急xìng子。打拳哪有你这样的?觉明跟谁都喜欢掐架,他说方丈,你练那个也太慢了吧,有用吗?要是跟人动武打架,还没出手就被人踢翻了。方丈气得胡须乱颤,说混小子,说什么呢?像个出家人吗?一天就知道打架斗殴。跟你说了,出家人要修心。方丈无奈地摇摇头又继续比划起来。
我最讨厌这个时候,因为方丈逼觉明和慧明练功不说,还非要我也练,我一个三岁小屁孩子能练什么?站了一会儿马步,就耍赖在地上看蚂蚁搬家。气得方丈直摇头,说孺子不可教也,都是一群偷jiān耍滑的人。慧明在方丈屁股后面,装着方丈说话的样子,打着嘴型:都是一群偷jiān耍滑的人!乐得我跟觉明哈哈大笑。我觉得我多年以后,这些贫嘴跟滑头的习惯都是和这俩活宝学的。
后来,方丈跟我说,寺庙里不养闲人,要求我每天和他们同起同睡,我穿着改小的僧服,装模作样学着他们打坐念经,时间长了,居然学得有模有样。觉明说,咦,这个混小子还真跟佛祖有缘呢。恐怕长大了也是个当和尚的命。我就朝他吐舌头。
后来,我也学会了其它事情,比如替上香的香客拎包,这里的香客非常少,只有每年正月初一到十五那几天,和三月三等一些重要日子里,才会有周围附近的百姓来上香祈,他们每个人都喜欢摸我的小光头,说这孩子真可爱。其实我的可爱还表现在可以拿着比我还高的扫帚打扫佛堂,清理院子里的杂草,杂草里通常是有蚂蚁和蛐蛐的。有一次我看见两只蛐蛐在打架,我不知道哪来的愤怒,捉住两只蛐蛐,捏死了。方丈看到了,气得直摇头,说了句狼的本xìng佛xìng也压不住啊!
我被罚在佛祖面前跪了半天。晚饭前,方丈把我叫到跟前,跟我说,蚂蚁和蛐蛐虽然很少,但是他们也是有生命的,他们对生命也很珍惜。你知道生命吗?我摇摇头。方丈说,这样吧,要是你哪天要死了,就是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你会不会感觉很难过?我点点头。方丈感觉我还是没有理解深刻。他又对我说,你觉得方丈要是哪天死了,不能陪你了,或者觉明和慧明师傅都死了不能陪你了,你难过吗?我哇的一声哭了,我说方丈不能死,慧明师傅不能死,觉明师傅也不能死。方丈将我楼在怀里,说,好孩子。我们要是死了你会很难过,那些小动物被你弄死了,他们的亲人也会和你一样难过的,懂了吗?我点点头,说懂了,以后再也不去伤害他们了。
庙里生活虽然清苦,却也别有一翻乐趣。我四岁那年的夏天,雨水一过,山里就开始长蘑菇,为了增加饭桌上的内容,慧明自告奋勇要去山里采蘑菇。方丈清楚他的顽劣,十分不放心,说,虽然不是什么原始森林,但是山里还是危险重重,日子能清苦过就行了。可是慧明坚持着要去采蘑菇,说整天呆在寺庙里烦腻,希望出去转转。方丈没有特别反对。慧明背了个破背兜就出门了。
我骑在门口的石凳上,问慧明哥哥,带上我去好吗?慧明虎着脸,眼里冒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师傅,听到没有?他举起拳头,再叫哥哥,看我不打你。我朝他伸了伸舌头。他没理会我就出去了。
天气似乎不太好,我看到山顶那边升起一团黑云,我心里就莫名地焦躁起来。觉明看我似乎不太开心,说小乖乖,来骑马马。他弓起背,等待着我跳上去。我拍着手笑着跳到他背上,由他背着我在寺院里跑圈圈。我不停地喊驾驾驾,他就不停地飞跑。直等到方丈觉得不耐烦了,他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觉明你事干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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