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宫途,明明是平整的青石板地,就算无人看管着,也有一份难以言说的桎梏之感,凌妆问到膳房的方向,一路寻去。
里头正忙得热火朝天,厨子和打下手的下差们看见走进一个妙龄女郎,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凌妆堆上笑,向迎面走来的一个胖太监欠身:“公公好,我是新分到东宫的宫女,尚仪局的姑姑们吩咐我和一个妹妹先梳洗干净,故此来讨些热水。”
她只说尚仪局,又是宫女,人家自然不敢随便欺负。
“好俊的小娘子,声音也甜。”胖太监赞了一句,最近新召到东宫的宫女不少,见她气度非凡,不敢怠慢,指着腾腾冒热气的墙角大灶说:“这里一年四季烧着热水,供给各宫,姐姐只管去取。”
凌妆谢了上前,后头照管柴火的小太监倒还上来帮忙她把水装满,笑道:“姐姐生得神仙似的,想必会分到上差吧?”
凌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旁边就又有几个询问叫啥名儿,哪里人氏。
她素是个市井里也混得开的人,便笑盈盈答了,转眼见左边一口锅盖上搁着盘黄澄澄的糕点,看定不动。
要说忍也忍得,但她就是故意流露出这个意思来,天寒地冻的,尚仪局的人听说是罪籍,不可能好好安置,听说像她们这样籍没的宫女子一个月的分例仅有白老米七合五勺、随时鲜菜十两、黑盐三钱,油星都未必能见到,当然更不可能有月钱了,顾着脸面伤了身体,那是到点子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太监被磨不过,再说弄些吃食于他而言是件简单的事,想了想,吩咐一旁的小太监道:“早间各宫局撤下来的吃食还有热着的么?”
小太监见凌妆生得好,有心帮忙,哈腰道:“多着呢,各局的姑姑催得紧,姐姐们常常吃不饱,却剩下不少,回头就填了潲水缸,小子领这位姐姐去拿。”
凌妆向吴公公谢过,转身要走。
吴太监突然问:“提热水做啥用?”
凌妆答说是沐浴更衣。
吴太监想了想,对小太监道:“细胳膊细腿的,提了下趟,只怕上趟的都凉了,你帮着提一桶过去,大冷天里,也别讲究了,随便洗一洗,若感了时气,可不是玩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凌妆倒想不到他还是个好人,又连连道谢。
吴太监微微露出个笑容,挥挥手叫她快去。
凌妆随了小太监到大厨房,小太监以为她人多,鼓捣出好几个大包子在锅里稍稍一热,拿纸包了递过来:“姐姐贵姓,哪里人?以后在宫里结个好,互相帮衬帮衬。”
说着帮她又打了桶水,跟烧火小太监招呼一声,提了先前的那桶,领头往前走:“你尽管先吃一个垫垫肚子,俺知道刚进来的人都要吃下马威,常常克扣了伙食添上头的,贺总管正理会这事呢,日后就好了。”
凌妆心里感激,连忙咬了一个,虽只是白菜豆腐馅的,却觉味道极好:“紫宸宫理事的是贺总管?”
“可不是!贺总管和孙总管是太子爷跟前第一的老人,咱们宫里没有女主子,不是他们管事还能有谁?膳房和库房是贺总管管着,另外有些是孙总管料理,外朝的事,是上官先生在办。”
凌妆正好跟他打听东宫的消息,方知道这次西征军打入宫后,皇后下令打死了不少旧宫人,尤其东宫,先帝手上并没有皇太子,是座锁了多年的宫苑,不过几个洒扫上的人,如今大家伙都算是新人。
六宫一局的头头脑脑大多是赵王府上所出,此外就是新近招进宫的,故此规矩上必然有点乱,紫宸宫总管贺拔硅和孙初犁正在大力整顿。
宫女太监们新到一处,自然在各处交好老乡或者投机的,同气连枝,做些照应。
虽然是罪籍,到底也赶上个乱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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