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擦了擦元修鬓边的雪,叹了声,摇头笑道:“你啊,戍边十年,别的本事没长,口舌倒是伶俐了。”
这时,宫人已服侍元修解了大氅,安鹤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元敏道:“你也退下吧。”
“老奴遵旨。”安鹤垂首笑应,腔调柔似女儿,一张扑了白粉熏了胭脂的脸却全然看不出老来。
暖阁里的宫人悉数退下,榻前华毯上摆着矮几,茶烹得正香。元敏缓步走去茶炉旁,伴着红梅坐下,亲自舀了热茶,冲元修招手笑道:“来陪姑母坐会儿,喝盏热茶,暖暖身子。”
元修坐去对面,恭敬地接过茶盏,茶烫着,他便放去了一边,问:“姑母宣侄儿来,所为何事?”
元敏舀着茶炉里的茶,茶里烹着瓜果仁儿,闻着香浓喜人,她执勺慢舀,眼也没抬,只笑问:“你说呢?”
元修垂首,宫烛照着眉心,低低跃动,如重重心事,“今日京城里只出了一件大事。”
“这事儿牵扯到你爹,心里不舒坦了?”元敏舀了盏茶,端盏轻吹,柔声问。
“何止不舒坦!”元修冷叹一声,沉痛摇头,半晌抬眼望向元敏,明知再问一句便是深渊,那眸中的希冀之色却如悬崖边攀着独藤的孩子,孤弱无助,问,“爹行此事足有八年,姑母可知情?”
姑母疼他如子,他多希望她不知情,可他知道,这必不可能。
他问爹此事,爹不澄清,也不承认,他只好问姑母,望姑母能答,哪怕是一刀戳进他的胸口,他也希望家中能有人给他个明白痛快!
元敏却也不答,只反问道:“你可记得当初走时,姑母说的话?”
当初走时?
“姑母说,朝局诡秘,容不下坦荡男儿。此去戍边,望归来时,心如战刀!”元修回忆道。
那时,爹娘一心让他入朝为官,他心中不愿,日子苦闷,于是在家中留了封书信便直奔边关。哪知刚出了京便在官道十里亭中遇见了姑母。无人看出他会离家,唯独姑母知道他必行此事,于是出宫相送。那日在十里亭中,他一身戎装拜别姑母,临走前听了她一句赠言,便是此言。
此言他说得一字不差,元敏听了,眸中生出些欢欣之色,颔首道:“心如战刀,如今你的心可磨成了刀?”
元修不知此言何意。
“姑母瞧着你心里的刀还未沾过血,刀锋不利!”
“侄儿在边关外抵胡虏,内剿匪徒,守疆护国,战无不胜,刀上早就沾满了血,擦都擦不净,为何不利?”元修诧异。
元敏摇头,品了口茶,望了眼茶炉里正被热汤烹煮的瓜果仁儿,笑意颇深,“姑母说的是你心里的刀,而非手上的刀。”
心里的刀?
“‘贪我军中将士抚恤银两之徒,判不了,我杀之!’这才是你心里的刀!”元敏忽道,望见元修怔住,再对他道,“可惜,这把刀只亮出了刀锋,尚未沾血。”
“姑母是要侄儿动私刑,杀了那十位朝官?”元修眸中冷意深重,怒笑道,“此案若朝中结党施压,包庇不判,我定杀之!”
“那你爹呢?”元敏问。
元修倏地望向她,见她垂首品茶,似乎说的只是寻常话,元修的眸底却涌起惊涛骇浪,问:“姑母之意是,要侄儿弑父?”
元敏喝了半盏茶才抬头,不答此言,又说起了旁事,问:“修儿,你爹膝下有三子,你可知姑母为何独独疼你?”
元修眸中波澜未收,却答道:“侄儿年纪与九皇子相仿,只比他年长一岁。”
听见元修提起爱子,元敏端着茶盏的指尖微白,却道:“不,是因你的性子与姑母年轻时最像。”
元修一愣。
元敏放了茶盏,抬眸远望,元修身后的窗台上放着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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