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院子, 还是那间屋子,家具原封不动, 幔帐引枕也都是用惯了的花色布料,可闵娇娥却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落败萧索。仿佛开得正盛的花儿, 突然间便枯败了颜色, 叫人不敢置信。
她怔怔瞧着床帏深处躺在床上枯黄了一张脸的林姨娘, 竟是一时间没认出来,这就是她的生身之母。
她的生母很美, 肤白似雪, 柔滑如脂,又长了一副玲珑有致的眉眼, 翩绮艳绝的身姿, 这闵家的后宅子里, 再没有哪个, 能比林姨娘还美。
可如今——
闵娇娥在床沿坐下, 眼里含着泪,颤抖着手握住林姨娘消瘦如柴的手。对比如此鲜明,她的腕子好似奶酪一般细白柔滑,而手中握住的这截腕子, 干巴的肌肤上, 甚至出现了斑斑点点的雀斑。
“这是怎么了。”闵娇娥喃喃地道, 她猛地一颤, 扑上去抱住了林姨娘:“这才多少日子没见, 姨娘你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林姨娘已经说不出话了, 看着闵娇娥也只是不住的流眼泪。她原本好似明珠一般璀璨的眼珠子此时也变得昏黄,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家唯一的血脉,有后悔,有内疚,也有不时乍现而出的狠戾和怨毒。
等着闵娇娥哭够了,拿了帕子擦着泪不住抽噎着,一旁守着的,闵太太身边伺候的于嬷嬷看了她一眼,道:“太太说了,大姑娘这边儿看过林姨娘,便去畅意院一趟。她那里有件要紧的事要说给大姑娘听。”
闵娇娥抬头看了她一回,然后点点头。畅意院她是肯定要去的,闵太太她也是必定要见的,她有那么多的疑惑要问,首要便是林姨娘怎的成了这般模样,明明前段日子还好好的,这么短短的时日,怎就一下子病入膏肓,眼见着就要一命归西了。
去了畅意院,闵太太端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碗茶,正慢慢抿着。纤细的腕子里吊着一弯翠绿流光的玉镯子,衬着她不算娇媚,但却大气和善的脸庞,竟叫闵娇娥一瞬间晃了晃眼。
这就是刘氏,就算是被姨娘逼迫的差点活不下去的时候,她也从没表现出失魂落魄来。她总是穿着得体的衣衫,端庄大方,好似庙宇里头供着的菩萨。浅淡的眉眼原先瞧着好似茶盏里的白开水,寡淡无味,如今再看,却瞧出了清淡温雅的平和来。
“母亲,你可能告诉我,我姨娘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氏坐在太师椅里,手里的茶碗放下,抬起的眼睛淡漠地看着厅里站着的,她素来不甚喜爱的庶女。
这个庶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给她,还有她的三个女儿带来了极多的苦楚。她可以忍受自己受屈受辱,可看着女儿们因她的无能而过的艰难屈辱,她的心里头其实是恨的。
她不是没想过要如何去报复,或者下毒,或者买凶可如今看着不远处那个原本美艳娇俏,如今却面色苍白憔悴的女子,再想想床榻上林姨娘的模样,和老爷脸上一晃而过的厌色,刘氏十分的庆幸,她的手上还算干净。
最起码,她没有主动去害过人。她只是做了回看客,冷漠地看着她当初恨极了的这对儿母女,是如何自食恶果的。
刘氏这般想着,慢慢张开了口,开头便道:“你派回家的那几个人,是老爷下令叫扣留在家里头的”
从畅意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夜风卷着凉意,吹得人身子发寒。
闵娇娥深一脚浅一脚地扶着绿玉往回走,她的脸色很差,苍白里透着凄凉,灰败里藏着惊惧,瞧得绿玉心里又惊又疑,却又不敢张口去问。
下了九曲回廊是一条石子小路,正巧碰上了嫡出的三个妹妹要去畅意院。闵娇娥睁着一双眼,却好似瞎了一般甚也没看见,只呆呆地顺着路往前走。
闵娇娥大半个身子都伏在绿玉身上,绿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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