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道长望着桌上的银元,一颗心如泡进温水般暖热,泪水又落下。
张永三笑起来:“道长,这是作甚?不就一点银元吗?不够我再送来!”
长青道长摇头:“兄弟,这钱我不能用。你能从俞世伦手里逼出休书,我已经感激不尽,不能让你再破费!”
张永三握住他的手说道:“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道长,认识你和鸦儿也是我的缘分,相处虽然不长,却都以真情相交,以肝胆照心,没有掺杂丝毫势利虚伪。你们不嫌弃我粗鲁莽撞,我也不在乎你们穷苦。以后不管谁有厄难,赴汤蹈火不能推辞,舍命不惜。若有真情义,这点银元算什么?”
听得这肺腑之言,长青道长眼睛发酸,泪水流得更欢。自冯家遭难以来,和鸦儿流落小庙,亲戚朋友大多冷眼旁观,形同陌路,无人伸手救济。而这张永三只有几面之缘,却不避艰难,屡屡相助。这年头,锦上添花的势利眼很多,雪中送炭的真朋友没几个。
(二十多年后,张永三不顾年老体弱,在济南与侵华日军殊死相拼,砍死六名日寇。激战中,炮弹飞来,张永三被炸掉双腿。战后,无人收留,流落为丐,全身溃烂生蛆,惨不忍睹。长青道长得知消息,立即前往鲁南,历尽千辛万苦,把他背回津门县,悉心照料,无怨无悔,张永三得以寿终。张永三去世后,葬在冯家祖坟旁侧,冯家子孙年年祭奠,高鸦儿的后人也时常前来扫墓祭拜。其坟墓至今存在,封土丈高。左侧矗立两棵巨大白杨树,挺拔高直,枝叶繁盛,遮荫蔽日。树皮龟裂,生出许多眼状疤痕,静静地看着这一片古河沙土。枝干间架着七八个鸟窝,每日傍晚,飞雀绕树而飞,叽喳吵闹,想来这耿烈之士死后并不寂寞!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需要朋友,谁也不愿孤孤单单过一辈子。
什么是真朋友?就是当你掉进粪坑里,那个不嫌污秽伸手往外拽你的人;什么是生死之交?就是当你陷进淤泥里,那个宁愿陪你死也要来拉你一把的人
活在权力圈的人,掉进钱眼的人,不会有真朋友,因为朋友在他们心里只是一种工具。
酒桌上喝不出相知,床上也翻腾不出纯夫妻,贵贱不弃,心性相吸,俗礼不计,磊落酬情,放有挚友!)
这时,张永三又说道:“眼瞅着快过年了,不知你什么时候办酒宴?”
长青道长静心想了一会,说道:“当年我和媳妇是在腊月二十二办的喜事,现今,我也想在这天办几桌宴席!”
郑氏插口说道:“音鹤,咱们也算老夫妻,很多繁文缛节都可省去。不过,毕竟还需县署开一张婚书,咱们心里才踏实!”
张永三说道:“婚书不用费心,县署里自有人为你们办理。不过,宴席那天,我要带连里的兄弟们来祝贺喝酒,别嫌烦扰!”
长青道长大喜:“太好了,这样才热闹!”
高鸦儿挠头发愁:“舅舅,人多是好,今儿已经腊月十八了,十九,二十,二十一,还有三天准备,可桌椅板凳,锅盆碗筷,一时凑不齐啊,总不能让客人们站院子里喝西北风啊!”
张永三笑说道:“鸦儿,不用担心,一切听我安排,你舅舅憋屈十几年了,这次咱们让他扬眉吐气!”
第二天清晨,长青道长和郑氏正在清扫房屋。六个恩平军营的士兵赶来两辆马车,卸下四口大锅,两捆草席子,还有一百多个搪瓷盆。
这六个士兵岁数都不大,朴实勤快,是张永三在军营中的心腹,张永三让他们这几天就在天齐庙帮忙。
上午,长青道长和高鸦儿赶着着马车到津门县城购买茶酒肉菜。长青道长换掉道服,理了发,刮掉胡须,穿一身藏青色棉袍,头戴八瓣洋纺毡帽,脚蹬牛皮棉鞋(张永三所赠),干净利索,精神焕发。然而身体依旧虚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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