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笑了笑,“那么依你的主意,他该不该被杖毙?”
姜贵妃一愣,心中腾起一线希望,口中却说:“这畜生莽撞无用,留着也不过惹人生气而已,不如杖毙!”
何崇善一听立即拼命磕头。
“不过……”姜贵妃话声一转,复又对着皇帝劝道:“圣人以仁孝治天下。小何犯错自然该重罚,冒犯圣驾更是罪无可恕。然而越是无可恕之的罪,陛下若是宽大为怀,恕了他才越显陛下胸襟宽广,无愧于天子之名。”
皇帝冷冷笑道:“哦?这何崇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宦官,他犯了错,朕要惩罚他就是不仁不孝?就是心胸狭隘非天子之属?”
这话说得无比诛心,姜贵妃一惊,这才突然意识到皇帝拿住何崇善一点儿小错穷就不放,其实醉翁之意并不在一个小小的宦官,而在她自己身上。
“臣妾学识浅陋,说话不懂规矩,叫陛下见笑了。”姜贵妃见机极快,立即说道:“何崇善,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罪不至死?”
何崇善连连叩头:“娘娘明鉴,奴婢不敢做任何非分之想,只求娘娘宽仁大量,饶过奴婢吧。”
姜贵妃捏住自己的茶碗,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薄胎瓷被茶水染得滚烫。不过转瞬之间,她已经做出了决断,沉下脸爆喝:“住嘴!大胆的阉奴,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问你一句话,不过是要看你是不是真心悔过。”她冷笑了一声,揪住自己前襟微微蹙眉:“亏我还竭力为你向陛下说情,你却如此冥顽不化,死不认错。可见当时冲撞陛下时是何等穷凶极恶,想来怕不只是冲撞儿子可以形容的。”
何崇善面色大变,声音发颤:“娘娘,奴婢什么都没说啊,娘娘……”
他哀求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后腰一痛,被秦固原用靴子一脚踹得瘫倒在地上,疼得半天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皇帝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微笑了一下:“固原回来了?”
秦固原恭敬向皇帝见礼,两人目光瞬间相接,皇帝从秦固原的面上已经看出了端倪,心中蓦地一松,面色益发松了下来。
秦固原见何崇善趴在地上,似乎还在挣扎着要起身,便过去一脚踩在他的后心处,低声喝到:“还要作死么?”
何崇善一惊,登时觉得四肢酸软再动弹不得,索性全身趴伏在地上,将脸埋在地上,再不动弹。
姜贵妃却怕皇帝还不肯罢休,仗着秦固原在,立即站起来扬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等着秦公公替你们效劳么?”
殿外几个本就属凤仪阁的内官匆忙上来,连手带脚将何崇善擒住。他们平日嫉妒何崇善受宠,此时下手也就毫不客气,近乎粗暴地拎着他退了出去。只留下凤仪阁的外总管,六品常侍葛园请示道:“娘娘,小何如何处置?”
一句话将姜贵妃顶在远处,生生噎了口气。她回头又看了一眼皇帝,见他始终表情淡漠一言不发,只得狠狠心尖声道:“你们还要陛下再重复多少遍?杖毙!杖毙杖毙!”
葛园再不敢多言,匆匆领命退下。
姜贵妃只觉手脚瘫软,再也站立不住,坐了下去。面上却仍然不得松弛,低声下气地问皇帝:“陛下看,这样处置……”
皇帝冷笑:“束莲,你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总这样大呼小叫,不好看。”
姜贵妃登时脸色涨的通红,只觉四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来自皇帝的轻慢和讥讽令她颜面尽失,她突然有些绝望,这个男人喜怒如此难以琢磨,竟仿佛是一块顽石,任她如何曲意迎合,都无法撼动他那铁石心肠一分一毫。
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羞耻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姜束莲再也按耐不住,眼睛里被泪水充盈。
“陛下……”她猛地站起来瞪着皇帝,不妨正迎面撞上了皇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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