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寻了一处不打眼的凉亭闲坐,明眸微眯,栏杆侧倚,百无聊赖地往池塘中撒鱼料。
喝过最烈的酒之后,其他的酒都索然无味;看过最艳的美人后,其他的美人都成了西湖歌舞。她踏寻过广袤的土地,见过别样的风景,燕京中胭脂味浓厚的歌舞再也难以入心。
国子监祭酒裴大人府上的千金裴南歌是个雅致清丽的姑娘,在府中行四,人称“四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玉颊樱唇,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令人觉得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目光频频往渔舟身上打量,若不是被祭酒夫人按捺着,早就蹿到渔舟身边来了。这不,趁着褚贵妃在向祭酒夫人问话,立刻蹑手蹑脚地溜到了渔舟所在的凉亭中,不好意思地笑道:“家教甚严,让东陵姑娘见笑了。”
渔舟不在意地笑笑,将手中喂鱼的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裴南歌一边喂鱼,一边看着渔舟柔声道:“家父时常提起先生,说先生是个妙人,字迹跌宕有致,自成一家,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家父还说,先生的画也堪称一绝,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信手展瀚海崇山,怎一个好字了得。”
“谬赞了,那是令尊希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渔舟半真半假地道。
“其实,你不用安慰我的。”裴南歌赧然一笑,露出极浅的梨涡,“至少,我就不敢在国子监讲学,要说服那么多高才远识的学子更是不可能。”
“首先,我是被我爹赶鸭子上架的;其次,他们也不是被我说服的,而是吃不了兵部训练的苦知难而退。”渔舟将功劳撇得一干二净。
“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若是……若是我做了那样了不起的事情,嘴上不说,心中还不知如何得意呢。”裴南歌幽幽一叹。
这么坦然的姑娘,在燕京已经是极少了,并不令人讨厌。
渔舟对她有了几分好感,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不是我,怎就知道我不得意呢?”
“得意的人,应该是满袖春风,顾盼自雄,而不是先生这般简静自持。”裴南歌思忖着说道。
“事情都过去大半个月了,那股得意劲已经过了。”渔舟一本正经地道。
“先生果然有趣。”裴南歌眨巴着眼睛,莞尔一笑。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地问道:“宣阳城好玩麽?我指的是乡野。那么远的地方,我从未去过,父亲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想知道养育出先生这般有趣的人是怎样的水土。”
渔舟简单地讲了走地的鸡、看门的狗、以及自己曾经喂养过的鱼鹰。裴南歌听得入神,不时追问这些寻常百姓家家禽的模样。渔舟无奈,只能蘸了茶水在桌上比划。
二人兴起,头碰着头低语,一个问得认真,一个画得认真,竟然忘了时辰。
不知何故,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中。茫然间,二人抬头,贵妃等命妇都已去了别处院落,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宫装丽人,十五六岁年纪,容貌皎皎,衣着华贵,上罩黄色烟罗纱,上面用五色金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下束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手挽黄色绣罗纱,风髻雾鬓斜插一字排开龙凤簪,后别一朵露水的玫瑰。
裴南歌起身,敛容行礼,唱喏道:“南歌见过乐仪公主殿下!”
渔舟亦起身,颔首为礼。
一名宫娥拿着红腹锦鸡尾羽在石凳上拭了拭并不存在的尘埃,并垫上了柔软的狐皮垫子。另一名宫娥重新上了龙泉青瓷茶具,添了价值不菲的雨前龙井。
乐仪公主这才款款落座,冲着裴南歌不愠不火地道:“免礼,坐吧。”
说罢,又看了看神情闲适的渔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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