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又自悔。踌躇了一番,道:“我(今)快着人去涂抹了方好!”素琴道:“这是为何?(留得诗在,他还容易寻访,若涂洗去了,一发使他难寻,岂不误事?)”小姐道:“他今见我这诗,作此颠狂,这是情之所至,也难怪他。但我想年少书生,(颠狂)固执者十有八九。倘若由此颠狂无有底止,岂不是我之过也!况又少年容易泄露于人。若使好事者传扬败露,岂不使我钟爱之情顿作乌有。先前题和不过束其身心,既束身心矣,何妨灭迹以俟将来。我今细想,若使人去涂抹,寺僧必知我家所为。我今有个主意,法界寺是我家老爷护法。只消使人持一名贴到府中讨张告示,不许游人秽污佛地以及粉壁。寺僧敢不遵照(重饰矣)!”遂使人去讨告示不题。正是:
闺中虑事十分精,灭迹公私煞有情。
谁道途间小燕子,来来往往衅偏生。
却说法界寺内有一寓客,姓燕。名器,是个读未成,专会趋迎,在几个乡绅人家走动,帮闲口口口口(效事。因见他)人还儒雅,语言甜净,故此个个喜他,托他。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他就倚主人的势力,)于中做事(寻趁)。他也生长嘉兴,就奉承得来大冢宰的儿子十分得意,时常许他进京,要父亲与他个官儿做。这燕器趁着了这个大主儿,时时借来公子的名色,不是向县间讲分上,就是向府尊说人情。府县官推来冢宰的情面,无不曲从。果然是宰相家人七品官,这燕器得过了几宗想头,又见府县俱优礼相待,他竟忘了本来面目,高谈阔论,好似与大冢宰至戚莫逆的一般,故此到各处去打抽丰。因到松江府来,拜了府尊。府尊差人送他在法界寺内作寓。(在寓无事,)故此终日在外(闲行,兼)打合些事情。不期一日回寺,见粉壁题有诗句,墨迹尚新,遂立定观看。及看到后面落款,见是许汝器。因想了想道:“这许汝器,毕竟就是我那里的小许了。他怎么也到这里来?莫非他有年家故友在此?”遂留心将诗看去,念道:“这诗却是与他情深怀想,访寻不遇的意思。只不知他寻访的这个人,却是什么人?与他这般有情、有义。”因又念一遍道:“这又奇了。他遇见的不过一位美少年,怎么这等惊惊疑疑比做美人,作此呆想?我想他现放着一个吏部天官,要他做个女婿,不肯应允,推脱逃走,岂不可笑!”遂自回寓。过了两日,恰又在粉壁下走过。只见壁上多了数行,遂定睛看去,却是有人题和。因将和诗念完,不觉叫道:“这不是奇事!前边题的是访朋友,不过夸美,他比他是美人,也还是男子常事。怎么这两首和诗,竟以美人自居?不但自负其美,又且与他订结婚姻,岂非奇事?”因想道:“他诗说是衣冠龙虎,又说声气愿结金兰(好友,)怀想的却明明是个美少年!难道所见竟是个美女子?若说不是个美女子,为何说是河洲?叫他不必猜疑,坚心守约?”一时猜想不着。道:“我且看他可曾留名。”因又看他落款处,却写“云间掌珠属和”。因又想道:“这个名字,宛然是个女子之名,不必再猜了。只是这女子与他素不相识,竟来酬和,就许终身。我想这个女子,不但有貌,又且有情,实是难(逢难遇)。只是这小许,诗便题在此,若不细心访寻,岂不辜负了这女子的深情,甚为可惜。”说罢,遂走离了粉墙,出寺闲走。(他虽闲走,却是暗暗的算计)道:“这女子生长云间,不知何等样人家,却擅此才情,与人和诗暗订,竟不怕人看见。”因又想道:“这女子既具此诗才,必非小户人家女子,定是大家闺秀,一时以才爱才,吐露真情,也或有之。但我观小许,人物虽然聪俊,只恐是未必有福。故此使他颠颠倒倒,不允来冢宰的亲事。若使他允了,功名富贵顷刻到手。既是命薄之人,又怎能够消受得这有才有貌的女子?(这是万万不能。)我想天下女子,孰不愿为富贵之妻!她今一时高兴,(或者在哪里)窃见了小许,只不知小许篷户卷枢之士耳!若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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