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融化,在蒸发,在溶解……
他恍然间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十三岁的那个夏天他拥有什么?一个脾气暴躁的父亲和一个温柔却精神失常的母亲,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没有,他便时常羡慕身边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可惜他们对他不太友好,乃至到了刻薄的地步。他成了每班都有的那个被孤立的小孩,便索xìng做他们眼中的坏孩子。逃课、惹事、打架,独来独往,害怕他总比人人都想踩着他的脸对他吐唾沫要好得多。
十三岁的夏天,他还拥有爸爸和妈妈。当最后一只知了停止鸣叫,第一场秋雨落下,他已经没有妈妈了。
他的母亲死于自杀,准确来说,是在她的被害妄想症状发生的状态下死于自杀。
是个日光昏沉的yīn天,气压低,令人胸口烦闷,或将要溺水窒息。他在离家不远的一条老街上晃悠,双手chā兜,嘴里叼着根棒冰棍。老街宽敞得很,而且通常没什么人,他一个人踢着脏兮兮的青石板路上的石子也乐得清静。偶尔撞见几个冤家,聊上几句,一言不合就揍一顿,或者被揍,也勉强施展得开手脚。
正想着,迎面走来三个敦实的男孩,是高他一级的校霸。姑且算是有备而来,手上皆抄着家伙。他们冷笑一声,朝他围拢。他粗粗一瞧,两根扫把杆一只空酒瓶,不算什么,吐掉了嘴里的棒冰棍,对他们勾了勾手指。
三个人大喝一声,一拥而上。
打头的酒瓶男当头就一瓶子往他头顶砸,他闪身躲过,瓶底磕在石头上,现出狰狞的缺口,又转身向他袭来。他堪堪躲过两根扫把杆的前后夹击,一脚踹在其中一个男孩的小腹,那人痛呼一声,仰头往后摔。他夺过那人手中的铁棍,往后就是使劲地一抽,正中酒瓶男的小腿肚,但那酒瓶男下盘稳健,丝毫不倒,抓住时机用破碎的半只酒瓶扫过他的胳膊。地上溅了几滴血。
几个男孩见了血纷纷有些畏缩,jiāo头接耳不知在商议些什么。而他捂着渗血的胳膊,将右手上的武器换到左手,“这么几滴血就怕成这样?嗯?胆子就这么丁点儿大。”
他抹了一把嘴角,猛地冲上去。
除了这句挑衅他似乎也没再说话,拳脚代替语言,更狠更烈地落在那些人身上。
他没有处在下风。两个小喽被他揍得倒地不起,领头的那个背贴着坑坑洼洼的墙支撑着身体。他勾起唇角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一记手刀砍在酒瓶男的手腕,在青绿色的空酒瓶落地之时将它倒转个儿握在手里。
救护车的呜鸣声呼啸而过。
“你你你……你敢!”血迹斑驳的一条胳膊撑在头顶上方,酒瓶男吓得磕磕巴巴,“老子要告你!”
“敢?为什么不敢?”他笑得随意,啤酒瓶的缺口在酒瓶男身后的墙面上划出刺耳的噪音,“听见这救护车声音了没?接你们来了。”
“你你你……啊!”
“砰”的一声,酒瓶碎裂在头顶,玻璃渣飞溅出去,哗啦啦地淋了那人一头。被波及的他丝毫没躲,有几片划过他的侧脸,立即见了红,他笑容邪肆,染了血的眼角衬在他天真残暴的神色之中,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以后找事儿先看清你们找上的是谁,举起这玩意儿之前先想想后果。”
他进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洗脸,将胳膊与脸上的血迹冲淡了,瞅了瞅天色,这才迈步回家。
落日西沉,顶头是一块乌压压的黑云,遮住了大半天空。几缕红光割开云层的边际直shè而出,颇有几分孤诀的意味。
山雨yù来。
这个点儿,小区进出的人实在多了点,越往里走越奇怪。他像是突然拥有某种预感般,突然间飞奔起来,绕过一个个转角,挤过将大路围绕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停在楼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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