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案头呈放的那纸密报,愁眉深锁,良久未语。
疲惫侵袭着御书房内的所有人,承捷看看承渊,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已经数日没有好好休息,可郭培枫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更让人寝食难安。
“守住萦城和随州,靖城的军队退守到丰宁。”灯光晃了一下,瞬间加重了今上脸上的阴影。王朝最高的统治者在沉思良久之后,下达了这道命令。
“父皇是要弃守靖城?”承渊追道,“靖城作为道首一旦沦陷,势必影响整个绿川道。况且从地势来看,靖城不是比丰宁更容易守吗?”
“伏关都能那么轻易地就被桑芷拿下,你以为一个靖城,能守得住吗?”今上攥着密报,眼底蓦然浮动着难以抉择的犹豫,“承捷,如果现在朕派你去镇守随州,你去吗?”
“莫说守城,率军夺回我朝失地,是承捷应尽之责。”承捷坚定,青年皇子的言辞犹如宣誓,肃穆庄重。
“承捷,记住你说的话。现在,送培枫回去。”今上道。
“陛下不听听臣下的意见吗?”郭培枫断然开口,有些无视于今上的龙威,却还是有所收敛,道,“靖城如果失守,丰宁必定随之沦陷,绿川道再一直往南,可以说无山无川,几乎没有什么阻碍,陛下此举不是开门揖盗吗?”
“培枫,你的意思?”今上问。
“将八成靖城兵力提前至越州,卡住寞达河下游。”郭培枫道,“丰宁、阳济、康州、阜次,依次前递四成兵力,以做防御,因时而改,绿川道最南线的八城按兵不动,做道内最后防守。”
“阳济军队尽数调往丰宁,康州兵力退守阜次,其余就照培枫所言。”今上挥手。
承捷、郭培枫会意,就此退下。
“承渊,你过来。”此时今上眉宇倦色更重,将密报放到一边,看着站在身边的少年,无奈道,“朕知道,你想出去。”
承渊神情未动,袖中双手不由握紧,然而今上对此的不舍,默默流动在父子之间的关切,教他终于没有勇气说出那个肯定的答案。
“但你要知道身在其位,不谋他政的道理。”今上起身,喟叹一声,“朕有私心,所以你和承捷接下去要走的路,不会一样。”
“父皇真要派二哥去随州?”承渊莫名紧张。
“哪里都好,但不是现在。”始终沉重的语调里总有太多愧疚,今上看着面前不解的少年,低声道,“朕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今上的画外音已十分明显,承捷作为继青蘼之后第二个被定下命运的身边人,令承渊悲伤之余也倍感无奈,哪怕是抽了时间跟青芜和萧简去马场散心,也总是放不下那一夜今上看似有些无情的眼光。
承渊怅然,抬头时恰好望见青芜跟萧简在赛马。阳光下少女身姿矫健,显然在萧简这些年的辅导下,马术有了极大的进步,而也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能看见青芜脸上久违的笑容。这些过去他轻而易举就能带给青芜的东西,现在却仿佛只有萧简才能办到了。
他蓦地想起那一年在破落阴暗的废弃宅院里找到青芜的情景。当时她的无助恐惧和对他强烈的期待那样明显,在见面的第一刻她就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扑在他怀里,她嘤嘤地叫着“哥哥”,抓着他的臂,全然无措,哭声断断续续,然而在他怀里的颤抖却一直持续,仿佛连同心跳一起,告诉他,她的害怕,以及对他的依恋。
那时候郭培枫笑着说,一点惊吓就足以收住青芜出宫的心,时势不易,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分给青芜,她需要自我约束。她的任性和跋扈可以在宫里,不能飞扬到外头,因为在那个未知因素太多的环境里,谁都保护不了谁。
于是,青芜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宫墙朱门外的一切隔绝,她被禁锢,却不自知,只因为她的世界从来就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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