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抬头。

    “不要用311分路了。”无咎说。

    “那不是要放弃我们的优势吗？”千里说。

    “上一次对奇迹，和现在，能一样吗？”无咎反问。

    “……”千里没说话。

    “就算有优势，也要能发挥出来，可你现在状态不好。”无咎说。

    其他四人都看看无咎，又看看千里，不敢搭话，隐隐地感到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你状态也不好。”没想到，千里直言不讳地回道。

    “对，我状态也不好。”无咎直直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不如采取保守一点的打法。”

    “没有地形优势，怎么保守？”

    “就利用我们那半张地图。”

    “太限制了，奇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奇迹已经吃过亏了，他们会不提防吗？”

    “提防又怎么样？他们就能破了311分路？”

    “万一他们就针对你呢？”

    “我跑得掉。”

    “怎么跑？像醉西楼那次吗？”

    千里猛地语塞了。

    良久，千里像一只绷得胀胀的气球陡然泄光了气，低声道，“那就保守吧。”

    无咎心中一揪。

    千里站起身来，往走廊走去。

    “你去哪？”无咎问道。

    “战术你定吧。我累了，休息一下。”

    千里正要离开，但觉手腕一痛，无咎硬生生地拉住了他。

    “你要是不同意，就说服我，拿出更好的方案。”无咎说。

    出现了。

    千里的防御姿态，出现了。

    他们在技战术的问题上产生争执，已是家常便饭，千里和他一向是互不相让的，有道理讲道理，有数据列数据，实在谁都讲不赢谁，就干脆实验几次，用实践检验真理。在他们看来，这种争执跟吵架完全是两码事。

    今天，千里直接妥协了。

    不……他是要逃离。

    像以往许许多多次那样，逃离。

    “没有不同意。”千里想抽回手腕，无咎却揪得很紧，“放手。”千里只得开口。

    “你不同意，你只是不愿意再跟我废话。”

    “……放手。”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们认识这么久，都不值得你对我说一句真话吗？！”

    空气顿时安静。

    四人呆呆地坐在一旁。

    他们真的从未见过，那么温文尔雅的无咎，也会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虽然，他也不算发怒，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点。

    大家还是吓了一跳。

    地雷，终于炸开了。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之前，提心吊胆、惶惶不安，现在，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千里定定地望着他。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无咎。

    并且，这一刻，他毫无来由地，想起了两张脸。

    尘封在记忆里的脸。

    一张，是父亲的。

    一张，是母亲的。

    长久以来，他从好奇、懵懂，到无法理解，到害怕，到视之为噩梦。

    当下，他似乎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了这个噩梦。

    可能，是个诅咒吧。

    全场不知死寂了多久，无咎缓缓地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千里睁着那双无辜又澄澈的眼眸，那样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地望着他，无咎承受不住了。

    他真的宁愿他跟他毫无顾忌地大吵一架，乃至打一架都好，唯独不要让他满腔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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