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一回南墙,怎么可能死心?要是他们两个真有你说的那么情比金坚,也好,要不是呢……”
一双清澈若泉的眼睛睁到不能再大,梁泽死死盯住父亲的面庞,心急剧往下跌落。
他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已然明显,不是么?
要不是,翘翘若真想办法将秦纵遥得到手,爸爸大概乐见其成。
“我相信……秦纵遥。”
心知不可能动摇父亲和妹妹的决心,梁泽忽然觉得有些累。
自己的心愿其实十分朴素,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爱一个人,如若实在求不得,送上最后的祝福,潇洒放手,独自疗伤。
他从来没有想过,爱一个人,有时竟会变得如此复杂,牵扯到家族,生意,甚至还有诸多莫名其妙的人与事……
一缕苦笑在嘴角浮动,他蓦然想起之前在西雅图的那段恬淡日子,有一回闲聊,尽欢笑笑说,人情世故,其实比一台手术复杂得多。手术再怎么意外复杂,仰仗所学知识,所积累的经验,甚至一个医者的直觉都可能做出最恰当快速的处理,而人情世故,有时常常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
如今再回想,她说得多么正确。
梁安国沉吟不语,眸光安静得如同看不见底的水。
从小无法招架父亲这种眼神,梁泽往洁净如新的车身靠了靠,艰难吱声:
“爸,您……想让我做什么?”
灯影绰绰,暗香潜浮。
眼角余光瞥见妻子正悄悄走到门口朝这边观望,一幅不放心的样子,梁安国露出久违的慈爱笑容,拍拍儿子瘦削肩头:
“爸爸不想让你做什么,只想请你……什么也不要做。这么多年,你们大概总认为我偏心翘翘,也是,她和我性情更相投,阿泽你么,则更像阿芷。不过,你终归是我的儿子,不是吗?难道你认为爸爸还会强迫你去做什么拆散人家姻缘的事?翘翘啊,年轻气盛,我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意和决定,只能……让她撞一回南墙再回头。所以,爸爸希望你置身事外,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可以么?”
“您的意思是……”
肩头大手的重量直直落进心里,梁泽猜测,上回无意看见梁翘聊天记录的事,她告诉了父亲:
“是想让翘翘碰个钉子?”
“可以这么说。”梁安国收回大手,笑容里隐隐约约透出一股老狐狸的味道,“你能答应爸爸么?”
“能。”
这样一个不算请求的请求,又是父亲私下提出,梁泽以为自己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自己是爱尽欢不错,问题是,眼前站的和在不远处闺房里闷闷不乐的都是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但……万一……”话一出口,他恍若有种跌进圈套的感觉,“万一翘翘碰的不是钉子呢?”眼前浮现出那天在雅恩,一袭素衣的女孩亲口跟自己说已经领证,她容颜明澈,表情恬淡,即使没有笑得灿烂,浑身却散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那时,他就在想,既然她能幸福至此,自己,又还有什么可说可做?
“你不是说……相信他们么?”
梁安国扬眉一笑,又伸手拍拍儿子的肩头以示两人达成约定,随后负手慢悠悠的走回别墅,嘴里哼着平日里喜欢的京剧唱腔。
看着父亲远去的闲适背影,梁泽蓦然意识到,这一局,无论翘翘碰不碰钉子,对父亲而言,总是有利无害。要秦纵遥抵死拒绝,那么,梁氏自然会秦氏落败之际追击,甚至行倾轧之事,翘翘也能由此死心。要碰的不是钉子,则成全翘翘一腔女儿情思,同时还能开创秦梁两家的联手局面。
这,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啊!
身体一阵阵的虚软,梁泽赶紧坐进车里。
夜色清明,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