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在一边,很快意地看着拦腰斩断的地方,有青绿色的汁液,就像一个人的眼泪似的,迅速蔓延,泣不成声。
他哈哈大笑:“野心勃勃的青阳,装神弄鬼的昌意,滚出来吧,你们都滚出来吧,哈哈哈,只要本尊在这里,这世界,永远轮不到你们做主!哈哈哈,永远都轮不到你们做主!滚吧!妖孽一般的东西!滚得远远的吧,本尊才是这里的主人!本尊才是唯一的主人……”
沉寂的岁月里,没有任何人应答。
只有凫风初蕾站在城墙门口,抱着青铜神树,在震耳欲聋的声音里回头,刚好看到缓缓倒下去的古老槐树。
那棵树,已经被拦腰斩断了,永远也无法复生了。
这巨响,惊动了一切的活物:咕咕叫的鸽子,唱歌的麋鹿,煽动翅膀的画眉……所有的鸟兽,惊惶逃窜。
因为,它们从未听过这么可怕的咆哮。
就连草地上晒太阳的狮子,也猛地跃起来,一瞬间,金色的鬓毛便消失在了远方的丛林之中。
凫风初蕾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震撼,大地就像在颤动,底层的深处,就像裂开了一个黑洞,她奔跑的脚步都变得踉跄,被风吹得再也站不稳。
可是,她不敢停留,她抱着青铜树就跑。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王杖,也不敢回头。
因为,那击打还在继续,一颗颗倒下的花树,一片片翻卷的巨石,整个金沙王城,仿佛都在剧烈的颤动,很快,就要彻底化为灰烬。
并不是杀死了所有的人,才毁灭了一个城。
她踉跄的身影,终于踏上了十里刺桐花道。
那颗出奇巨大的花树依旧参天而起,就像一把刺向天空的血箭,可是,她已经顾不得停下来细看,她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下一刻,金沙王城便不会剩下任何的活物——自己,必须成为唯一的活物。
她奔跑,奔跑,在风里,就像是要和一段时光赛跑。
终于,三十里芙蓉花道近在眼前。
地上厚厚的花毯早已被风吹散,光秃秃的青灰色石板路上满是青苔,时光,岁月,三叶草尚未铺天盖地时的那种蛮荒时代的青苔。
每一步踩上去,都是滑溜溜的,令人想起有熊氏部族广场上那些巨大的石头上的青苔——你仔细看时,全部是可怕的草蛇。
可是,逃亡的奔跑中,已经顾不得战栗。
好几次脚步打滑,手里的青铜树差点甩出去,可她还是抢回来,然后,继续前行。
前行,前行,没有止境的逃亡之路。
三十里青苔,全部走完。
她停下脚步。
因为,白色的身影横在眼前。
他不言不动,仿佛早就站在这里,静静地,慢慢地,恒久的一场等待而已。
她却连连后退。
“初蕾……”
她额上的汗水滑落脸上,十分冰凉。
却瞥见他眼中的神情,分明已经平缓,再不若此前的疯狂。
神色之间,却泊了一点苍凉和惊异。
三十里花道,没有一片花瓣。
三十里花树,一片叶子也不掉落。
这才是几十万年原初的模样,之前走过的旖旎,仿佛是一场假象。
花瓣,微风,落叶,全是假的。
只有这塑料一般的,才是真的。
几十万年沧海桑田,这三十里花道却一尘不变,可封印是早就解除了的。难道,这里从不经历风雨的浸染?
这芙蓉花,永远四季盛开?
“初蕾,这芙蓉花一年四季都是开着的吗?还有十里刺桐大道,也是永远盛开吗?”
凫风初蕾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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