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能说他们是假和尚,但都不是真心向佛之人,大家见礼落座之后,聊起各自经历。
章正宸和姜采虽然剃度受戒,却都没有当和尚的自觉,平常一不念经,二不拜佛,说话的口吻仍和常人一样,归庄倒还有几分佛门弟子的模样,总是以贫僧自称,时不时还会冒出一句阿弥陀佛。
“当年昆山事败后,城中百姓被鞑子屠戮四万余人,贫僧侥幸逃脱,不得已遁入空门,这些年居无定所,漂泊各地……”
昆山抗清斗争也是因为剃发令引起的,归庄和顾炎武都是其中的骨干份子,清军破城之后展开血腥屠杀,全城百姓幸存的只有十分之一。
“我也差不多,这几年就没安生过。庙里的和尚知道我是谁,都怕惹祸上身,拿大扫帚把我赶出来……”
姜采是崇祯四年的进士,踏入官场后,被任命为礼部给事中,也就是分管礼部的言官。言官本来就是职业喷子,只要不是骂的太难听,皇帝都不会和你计较,但是姜采过于敬业了,当官五个多月竟然上奏疏三十多次,见什么喷什么,完全超过了自身的职责范围,把崇祯帝骂了个一无是处。
崇祯帝震怒之下,派锦衣卫把姜采抓进诏狱,一直关到崇祯十七年才放出来,免去死罪,发配宣州。他还没有走到地方,北京就被李自成攻占,紧接着传来消息,崇祯帝在煤山自尽殉国,姜采恸哭一场,从此以“宣州老兵”自称。
章正宸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还是我的运气最好,这几年一直在绍兴老家,没有像你们一样东躲。唉,当年赭山营就败在田雄手里,没想到今日又见到这奸贼……”
章正宸和姜采是同年进士,先后在弘光帝和鲁王朱以海手下效命,组建赭山营坚守芜湖,被田雄击败后,出家当了和尚。
都是心怀大明的抗清义士,聊了不一会儿,话题就转到当前的形势。
姜采分析道:“鲁王新败,没有两三年难以恢复元气,如今称得上中流砥柱的还是唐王一脉的隆武朝廷,尤其以楚军最为骁勇。唉,只可惜他们在南昌打了个败仗,那谭泰不愧是满清名将,我大明的兵马终归不敌八旗劲旅。”
归庄和章正宸对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阿弥陀佛!南昌这一仗其实另有内情,谭泰若是胜了,为何要退回九江?”
姜采一愣:“谭泰难道输了?不会吧?到处都说他打了个大胜仗,斩首十万,鞑子难道也学会骗人了么?”
归庄笑道:“不错,鞑子入关后好的不学,却把大明官军那套欺上瞒下的戏法学了个十足十,谭泰斩首一万是有的,斩首十万却是吹牛皮,他自己倒折损了两三万人马,这一仗终归还是楚军胜了……”
他仔细解释着,姜采越听越兴奋,最后一拍桌子叫道:“鞑子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如今却也谎报军功,掩耳盗铃,我看没几天好蹦跶了!哈哈哈,这可真是大快人心,有酒没有,我要喝一杯,为楚军贺!为谭泰贺!”
“以茶代酒吧,我等还有大事相商。”归庄端起茶杯,像喝酒般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楚军胜了这一仗后,不日还要乘胜东征南直隶和浙江,朝廷还派出大军攻打福建,克复江南指日可期……”
姜采突然皱起眉头:“这些军情大事,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归庄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也是听一位居士所言。”
姜采追问:“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归庄答道:“此人名叫顾绛,南都陷于清军后,更名顾炎武。”
姜采突然直起身子,眼睛瞪的老大:“顾亭林么?他难道就在南京?”
章正宸接过话头,答道:“顾亭林不但人在南京,而且住在陶园……”
……
陶园后宅,偏厅。
屋子里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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