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松仓重政终于发现自己彻彻底底地沦为了强力大名的替罪羊,而“松仓状”也成了为自己挖掘的坟墓。
“松仓大人,事实真的是如佐渡守分析的那样么?如果真是这样,即便您是家中重臣,我也是保不了你的。”筒井顺定语气冷淡,看来是准备和松仓重政撇清关系,以免连累到自己。
“事情不是这样的,”松仓重政也知道,但凡承认这条罪名,自己就是必死无疑了,因此,他仍然试图负隅顽抗,“臣并不怨恨右府殿下,这件事和削减知行无关。”
“那到底是为什么,说话如此拖泥带水,还配做家老么?”讯问了这么久,前田利家早就不耐烦了,他本来只是想来劝说秀保将伊贺归还给筒井家,没曾想出了这么个岔子,心中不免有些窝火。
“既然不是出于私人恩怨,那就是受人指使了。”藤堂高虎终于准备收网了。
“受人指使?”前田利家有些困惑,“佐渡守能否说得清楚些。”
“很简单,卑职觉得有两家是最可疑的势力,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说得有理,老夫即刻命人去查;说得不对,就权当是玩笑话好了。”
藤堂高虎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斜对面的筒井顺定,娓娓道来:“第一家,很明显是松仓大人的主家筒井家,领地被占,领民逃跑,出于私仇指示松仓大人诬陷右府,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佐渡守,话可不能乱说,”筒井顺定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摆手否认:“先父和右府的协议乃是自愿,又怎会有怨恨?依我看,肯定还是出于松仓重政自己的意愿吧,反正这事和本家无关。”
“少主!”松仓重政没想到,筒井顺定会这么决绝地和自己撇清关系,不禁一股凄凉涌上心头,事已至此,他又还能靠谁呢?
“哦,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藤堂高虎齿间露出一丝冷笑。故作深沉地说道:“没记错的话,就在‘松仓状’递交上去不久,您便躲到德川内府的屋敷中了,直到大半年后方才重新回到伊贺,是这样么?”
“这…”松仓重政一听到“德川内府”四个字。顿时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是。是这样没错。可是…”
“可是你为什么要躲到德川家去呢?”藤堂高虎根本不给松仓重政任何整理思绪的机会,抢过话柄便发起了新一轮攻势,“因此,恕我冒昧揣测,这件事可能和内府也有些关系。”
“什么,内府殿下也牵扯进来了?!”前田利家几乎惊叫出声。不能想象,一个小小的家臣,背后竟会有如此复杂的关系存在。
“这,这件事和内府没有半点关系。我怕敢以性命担保!”松仓重政的反应出乎众人的意料,语气之重,立场之坚决,即便是方才否认自己是受筒井家指示时都不曾如此坚定,然而这一过激反应却不幸出卖了他尽力掩护的幕后黑手。
“呵,松仓大人,您的反应有点过了吧?”藤堂高虎冷笑道:“方才说筒井殿下时都没见您这般袒护,若不是在座各位知道您的身份,还真以为您是德川家的家臣呢。”
“在下也觉得不对劲,”听出藤堂高虎有意将矛头转向德川家康,犯罪嫌疑人之一的筒井顺定当然求之不得,立即加大力度和松仓重政划清界限,“这口气完全不像是和德川内府没有关系,还望两位大人好好审讯一番,还本家清白,顺便也替在下清理门户。”
“大纳言殿下,你觉得呢?”秀保恭敬地征求前田利家的意见。
“老夫昏聩,没听出其间语气有什么差别,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对劲,那就先将松仓重政押下去,待今天的事情结束后再行审讯。”前田利家态度模棱两可,不知是不相信这事出自德川家康之手,还是不敢因此得罪当今最强势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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