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忽然命令自己当众作诗时,周承业的心里别提有多么的苦逼了。他今日左眼皮一个劲儿地猛跳,来的时候就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曾想竟然应在了这里。
周承业恨不得抽自己几下,你说自己献书就献书呗,干嘛不把人家李三郎放在眼里呢,还在那边伸头张望,非得看看李隆基这个老男人有什么样的魅力。
看着李隆基身边的张九龄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还轻轻地颔首,貌似在鼓励着自己,周承业心里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老张啊老张,你可知道俺跟你这种正牌的文坛领袖不同,俺平日里所做的那些诗文,其实都是偷的别人地,俺肚子里那点墨水跟你相比,那就是一口井与曲江池的差距哇!皇帝让我即兴赋诗,做的好了,自然可以从此扬名天下,可要是我做不出来,那今天这条乌龙可就摆大了!”
周承业的脑子正在飞速转动,但口中却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小子不才,本不敢在圣上和各位大人的面前献丑。但君有所命,小的不敢不从,只好勉力随兴而吟。”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周承业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历史上的李白,在未来的某一年便要进入皇宫大内,专门应李隆基的要求,写出了八首《宫中行乐词》,而这八首诗虽然与李白的传世名篇无法相比,可每一首也是经过精雕细琢,最是适合用于对付这种欢乐庆祝的场面。
“老李啊老李,别怪兄弟不告而取了,《宫中行乐词》一共有八篇,俺今天只小小的借走一篇来应景,反正你是斗酒诗百篇的大仙,以后我一定让你喝最好的酒,做出更多的诗文来!”周承业在心中默默告罪一遍,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举目远眺龙首塬,大声地朗诵道:
“水绿南薰殿,花红相辉楼。
莺歌闻太液,凤吹绕瀛洲。
鸣珠佩,天人弄彩毬。
今朝风日好,宜作未央游。”
在外人的眼中,唇红齿白、清秀俊逸的周家二郎不过是低头沉思了几个呼吸,一张口便诵出了今日夜里最佳的诗篇!
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李隆基首先开口赞道:“好!真是好诗!”
周承业听了这句夸赞之语,心里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正在腹诽着:是啊,真他么的好湿!老子紧张的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工整精致,应情应景……”
“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周家二郎做的好诗文!”
群臣紧随皇帝之后的好评之语扑面而来,让已经缓过神来的周承业心中一阵无语。
这也算得上好诗?这跟老李那些传世名篇相比,充其量就只能算是交了几篇填字造句的作文而已!当年李白做《宫中行乐词》,那是出于无奈,为了皇帝的游乐宴会服务,所以诗文的风格还继承着南朝宫体,使用的都是华丽浓艳的字句,描写的是宫中奢侈享乐的生活,最后还要以颂扬作为结束。
在这样的诗句之中,根本没有作者的思想感情,也没有老李那惊为天人的本色文字。只要能够配合上曲子,使歌妓唱出一支新歌,博得皇帝和大臣们的高兴,便是所谓的好诗!
周承业忽然想起了后世那些让自己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的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于是他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悲哀。
从古至今,高高在上的人物们最爱听的果然还是那些不讲原则、不辨真假的奉承话啊!
“周家二郎,献书有功。当众赋诗,才惊四座,让朕心怀大悦!高将军,朕该如何赏赐他才好?”已经回坐到龙椅上的李隆基,一脸喜悦地对高力士说道。
高力士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回圣上的话,老奴以为可让周家二郎自己提个要求,只要不是漫无边际,便成全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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