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到这一处,她忽而记起先前那个唤作纤儿的,心下一顿,由不得微微抿了抿唇瓣。到底红楼梦之中的春纤,是自己或是那个纤儿,还真真是说不准。然则,林黛玉这里却是眼下她所能筹算到的最好的出路。也罢了,说不得日后更要勤勉,学些本事,积下人脉。总要入了贾母的眼,及等黛玉入府,再多多亲近些。旁的,也只能说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有了这般主意,春纤便渐渐定下主意来,只还深思不一。却在此时,边上一个女孩儿咳嗽一声,溜瞅了她两眼,终究吞吞吐吐说出一句话来:“该睡了,明日还得早起呢。”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透着些许不安。
春纤听得这一声,立时回过神来,转过头瞧着她一眼,见她颇为局促地低下头来,又感觉到周遭若有若无的视线,当即唇角微勾,含笑轻声道:“是呢,多谢你与我说一声。不然,明早起不来,可就不好了。”
这话音落地,周遭的气氛立时和缓了许多。
想来,前番的一番发作,她们不过小女孩儿,也是惊心的。
春纤如此想着,就瞧着边上的女孩儿面色微红,抬头与她璨然一笑,眉眼舒展间,自有几分娇俏。而后她再说两句话,方因着晚了些,不敢多说,竟自躺下来安歇。
见状,春纤心中思量更多了几分:这个唤作小钏的女孩儿,原在她们这十二个之中,也算是颇有几分聪慧的,如今她既是有心出言与自己交好,少不得要用些心思。到底,只消再世间活着,人缘儿好,却是一等紧要的,现如今她这样犹如蝼蚁似的身份,又在贾府之中,这个上面说不得更要上心些。虽不能为旁个平白欺负了去,也不能随意得罪一干人等,谁知道这头这一日,春纤方才将一个抹额上绣的红梅花描好,自己拿着在日光下面瞧了又瞧,只觉得有些单调,正是寻思再添点儿什么,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转过头看去,却是晴雯正撩起帘子跨进屋子里来。她便将自己手上的针线放下,起身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晴雯抿着唇一笑。她生得极好,虽是年岁尚小,却也不曾辜负了日后风流灵巧四个字,此时微微一笑,眉眼之间自有一番秀美:“怎么,竟是我来得不巧,耽搁了你做活不成?”说话间,她走到了春纤的面前,拿起那抹额瞧了一回,便掷在案上,皱眉道:“分明前日我听着是吩咐了珍珠做的,怎么又落到你手里了?难道满屋子里只你一个能做活儿的?偏她自个却不能了!”
“我也是闲着无事,便做一点子又如何。只怕做得不精细,老太太使着不惯呢。只是珍珠姐姐也是说了的,这不过是备着的,倒也未必用得着,我方答应下来。”春纤面上含笑,只到一边儿的风炉上面取了热水,倒了一盏茶与晴雯吃,又请她瞧瞧什么地方须得改一下。
她与晴雯便是因着针线上面儿渐次熟悉的。说来也是奇怪,晴雯虽是不大爱做针线,于这上面却极有天赋,一样的花样儿,偏她做得分外鲜亮,设若添个几笔,便能更添情致。她做得又快又好,且言谈伶俐,模样儿又是一等的,于贾母房中不过一年的功夫,便越发得入了贾母的眼,称赞了好几回。
“这花样儿也是好的,只是颜色须得更细些,若是能添一点儿水波许是能更好些。”晴雯听得春纤这话,虽是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到底相处了一年多,也是明白春纤的性情,说了几句话,便与她出了主意。她们商讨一回,又吃了一盏茶,总定下花样子来,晴雯方回转来,嗔道:“每每与你说话,总忘了正经事。我与你说,鸳鸯琥珀她们被老太太挑了上去,做了一等的。便是鹦哥她们也是挑上去做了二等。等过两日那些姐姐配了小厮,大约还有几个能挑上去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晴雯话中却也没什么嫉妒羡慕,反倒透着些烦闷,眉头亦是紧紧皱着。春纤心下一想,也是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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