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小盒子薄荷糖。
正是他平时经常吃的那种。老牌子,不算贵也不算难买,可一般的小超市,还真没有。
就他知道的那家,在三公里以外。
而他也马上知道是谁买回来的。
从门缝里回望一灯如豆下那清秀的侧脸,心里一阵微暖。
难怪他刚才经过她桌前的时候,似乎听到她气息有些粗,头发也乱了,原来是匆忙跑了一趟回来。
他嘴角一个微扬的弧度,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哪怕马上有一场恶战,也不妨碍他心情好起来。
小丫头知道孝顺了,偶尔的示好,倒也可爱地很。
而且,还越来越像她了。
想起那个沉睡在心底好多年的清丽影子,他嘴角的笑,又忽然淡了下来。
而眼前这薄荷糖,也是当年和她一起时候养成的习惯。
第一盒,似乎也是她买给他的。
那年夏天,在烈日炙烤下的车站,等了她好久,才看到那魂牵梦萦的人影。
一头长发,蓝色的连衣裙,硬塑料的凉鞋跑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的一声声脆响,由远及近。
那欢快的声音犹在耳边,接着就是她不管不顾撞进他怀里的带来的微疼感,以及他抱着就不愿撒手的热情。
祝锦川勾起嘴角,眼里一片淡然。他都快回忆不起来了,自己曾经是那样感情炽烈的一个人。
似乎是随着凌伶的离去,他的一颗心,也越来越冷硬,到最后除了工作,很难对其他的什么人或者事上心。
余文忠其实说对了,一开始,他确实是把薛寅当成了替身。而和薛寅短暂的半年婚姻里,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有一天,固执地要换掉他这吃惯了的薄荷糖。
她买来各种进口品牌,各种花俏的包装,可他始终不领情,碰也不碰,两人甚至为此还吵过架。
嘴里薄荷特有的凉意渐渐泛开,祝锦川入定般,看着窗外。
这吃了十来年的薄荷糖,是不是就这样一点点地,把凉意渐渐浸到他的骨子里,导致之后,他看什么都没什么激情。
所以,在对薛寅的那件事上,冷心冷情到底。
薛寅一向很敏感,敏感到有些神经质的地步,以至于在她发生抑郁以后,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疯疯癫癫、自残、逃跑,给身边的人制造各种不便。
可他深深了解,薛寅脆弱敏感到极致的神经,其实也有很坚韧的地方,他们也未必不能好好过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在哪里,可是一直不去修补,几乎是冷眼旁观的状态,看着她一步步顺着余文忠的陷进走下去,一步步走错、一步步癫狂、一步步地,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愧疚吗?后悔吗?
都有一些吧,可他也很清醒,许多事,是无法回头的。
眼下,似乎到了清算的时候。这样的时机,这样的案子,这样的对手。
余文忠、戚婉、凌俐、他自己,好像所有的主角,都已经到齐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余文忠成功的背后,也是累累白骨。
他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虽然也增加了一些麻烦,却不妨碍,他终究会在这片他无往而不利的名利场上,堕入深渊。
祝锦川勾起嘴角。
余文忠从凌俐这里拿走的,从他这里拿走的,必将加倍地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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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七日,雒都中院,第一审判庭。
和凌俐熟悉到不知道去过几次的高院相比,以及各区县的基层法院相比,雒都中院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来代理案子。
所谓的“中院”,还真是名副其实。
论占地面积,十多亩,恰好是阜南高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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